在太过辛苦。”天子叹了口气,“可朕承诺父皇要当一个好皇帝,到此时认输可不行。”
柳贺道:“先皇定然是知晓陛下的心意的。”
天子压低声音,悄悄在柳贺耳边道:“朕听人说,当初先皇过世前,将江山托付给了高先生,而非张先生。”
天子这话看似天真烂漫,语气与平时也没什么区别,柳贺却蓦然出了一身冷汗。
为官之后,见证了朝野的风云诡谲,柳贺其实也能猜到,天子为何不能容张居正。
这一和天子的本性有关,史书上万历就不是什么善心人,跟随他的大臣许多不能善终,用人在前,疑人在后——嘉靖这一脉的皇帝多少都有这个毛病,嘉靖如此,万历如此,崇祯也是如此。
二则是天子亲政前尚年幼,张居正与冯保便不当他是天子,而将他当普通孩童一般哄住。
张居正虽任了首辅权倾朝野,但他的确不是隆庆属意的可托之臣,即便高拱败了,可他与先帝的情谊胜过张居正,这一点无可辩驳之处。
王大臣一案,便是张居正与冯保以天子年幼,造出的事构陷高拱。
还有夺情一事,即便张居正并无坏心,可帝王本就专断,如何能容旁人利用自己?
除此之外,也有张居正迟迟不归政的因素。
若张居正有归政意,他早日甩手,即便江山烂成一摊,天子也未必会怪罪他,可他迟迟不愿放权,想等改革有了成果再将锦绣江山交给天子,但天子看不见锦绣江山,看到的只有一个独断专横的张居正。
高拱之事天子年幼时并不清楚,可随着他年岁见长,又如何不知其中实情?
何况高拱临终前将先皇病榻前如何托付于他、张居正与冯保如何做鬼构陷他道得明明白白,便是宫中内侍瞒得再紧,此时也该传至天子耳中了。
“柳先生,其中实情你可知晓?”
柳贺心念急转,他不愿天子看出他此刻异常,神情平静道:“陛下,臣当时才为官一年,实情如何,恐怕只有高先生与恩师知晓。”
他不可能瞒着天子,或是让天子“莫听了小人谗言”,这事的确发生过,瞒着天子就是在糊弄。
“是这样吗?”
柳贺道:“但臣以为,即便实情如陛下所听的那般,恩师任首辅,也是受太后、陛下所信赖之故。”
如果不是李太后不肯叫高拱任首辅,张居正上位也不会那般轻易,天子不能一边享受着张居正为首辅的勤勉,一边又觉得张居正德不配位,这就是翻脸不认人了。
但柳贺觉得,事情的症结还在张居正归政上。
去年这事就是京中官员热议的话题,只是正旦时张居正欲废除天下书院,才将话题从归政转移到了书院上。
如今《育言报》将天下读书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归政一事便重归朝廷中心。
柳贺忽然觉得,受天子信赖也是不易,一边是天子,一边是张居正,他夹在其中,两边都不能得罪,但两边都是他信重之人,任何一方有事他都不愿见
到。
“泽远,我寻你好久了,你要在这道上走多久?”
“元驭兄寻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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