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余有丁也被叫来,太后想叫他对天子叙一叙人伦大道,叫天子更知礼法。
柳贺心道,就算他此时没有入阁,这一波终归是躲不过。
天子心中也是极其气恼的,他亲政不久,初尝权势滋味,自然不愿被几个大臣束缚着。见几人入内,天子道:“今日几位先生怎么有空过来?莫非是朕有过失不成?”
柳贺:“……”
他也被天子这种提起裤子不认人的精神给折服了。
不得已,还是张四维先朝天子一拜:“陛下,臣等此次前来,是听说宫中有喜事。”
“何喜之有,朕怎么不知道?”天子道,“几位先生倒是消息灵通。”
柳贺此时庆幸,幸亏他是三辅,遇上这种事都是首辅次辅先出头,张四维好不容易憋出一句,又被天子给打了回去。
那又能如何说呢?
难道说,陛下你就认了吧,俺已经知道你哪天晚上睡了太后的宫女云云。
天子耍起了无赖,他们还得顾及他的面子,简直……叫人为难。
张四维话已经说完,便轮到次辅申时行了。
申时行为人圆滑,这是朝野上下公认的,沈鲤便极不喜他为人,不过圆滑有圆滑的好处,在这种场合,申时行一贯是不得罪人的。
就听他对天子道:“陛下,先皇尚为裕王时,世宗皇帝未立太子,先皇与景王皆有登位之机,幸而陛下极得世宗皇帝喜爱。”
申时行的意思是,孩子是非常重要的,隆庆能顺利登位,也是因为他府中有皇孙出生。
可惜申时行这话也并不太管用,天子毕竟年轻,觉得自己还能生。
“张先生和申先生说完了吧?柳先生,你有话也速速道来。”天子不想听他们啰嗦,就先发制人了。
其实若仔细观察,也能看出天子面庞比以往更红润,语气也微微有些冲。
柳贺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陛下,具体情形臣已知晓,臣想问陛下,若此事不可为,陛下该叫那位……如何呢?”
天子脱口而出:“朕不想要,随她如何便是了。”
这可以说是拔X无情甚至到无耻的程度了。
柳贺低下头,朗声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可。”
“臣为天子讲官时,陛下曾问臣家中境况,臣答,家中只一寡母。”柳贺道,“臣母之艰难,臣看得十分清楚,臣母便是想要为臣买些什么为臣补身体,也要托
家中亲友。”
“陛下若非是要叫一女子出宫?世道对女子极严苛,与男子不同,陛下如此,岂不是叫她去死?”
“她可以将孩子……”天子正要说什么,就见四位阁臣与余有丁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露出那种最令天子头疼的眼神。
在这件事上,连年岁最轻、最懂他的柳先生也不支持他。
“陛下,谋害皇嗣是死罪。”柳贺冷淡道。
“可朕只是一时过失,谁知会……你叫朕如何能认?”天子很是不爽,“母后也是,几位先生也是,冯大伴也是,朕不愿便是不愿,你们莫要逼朕!”
“陛下是天子,陛下一句便能置人于死地。”王锡爵道,“臣等并非逼迫陛下,只是与陛下道明实情罢了。”
王锡爵嘱咐柳贺少说话,自己倒是忍不住开喷了,显然是天子说的话实在是太不负责任。
王宫女是太后的婢女,按天子的说法,她敢将腹中的皇子了结了,她必然是活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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