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泽远你之言,海运之利可谓无穷,但其害处只怕也要小心。”王锡爵道,“你可知,自你上了那疏后,我府上收到了数位同年的来信。”
柳贺那封疏在几天后登上了《育言报》的头版,这段时日以来,《育言报》主版几乎为开海一事所占据,朝中议论有许多都登上了《育言报》。
开海一事,正如张居正柄政时推行的考成法、一条鞭法一般,成为街知巷闻的大事。
若张居正仍任首辅,有他支持,开海或许比如今更通畅些,开海虽由柳贺提出,但他毕竟是三辅而非首辅,此事的推行力度恐怕远不如考成法及一条鞭法。
也有官员不将祖训摆在前列,反是问柳贺,海运之利必夺漕运之利,朝廷或许可以自海运中收重税,然漕运事关百姓生计,又有漕工、漕兵等以此为生,若这些人的生计受到影响,柳贺又当如何?
大明禁海以来,漕运几乎是运输货物的唯一渠道,事实上,尽管漕运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垄断,但漕工与漕兵的生活仍是十分艰难,无论朝廷有什么筹划,无论其出发点如何,最终受损害的只会是普通百姓。
一条鞭法同样是如此。
开海也是如此。
漕运的获利仍是归了世家大族,这些人平日躲在背后吸取民脂民膏,一旦漕运本身的利益受损,他们便将百姓搬出,摆在前面。
柳贺暂时未言,便有官员声称,柳贺一意孤行推行海运,将致百万漕工衣食受损,此等祸国殃民之举,朝廷应当立即禁止才对。
然而,柳贺心中明白,包括这些弹劾他的官员心中也明白,开海之后,漕运的弊端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缓解。
垄断行业想要转好,唯有在出现危及它生存的领域之时。
更重要的是,即便朝廷不开海,难道没有人从海禁一事上获利吗?
自然是有的,还有许多。
因为海运本身是被禁止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将海船开出海境的,也只有那些背后有倚仗的世家大族。
无论朝廷的政策如何,都不影响他们的收益。
……
自柳贺入阁以来,如今是他最受关注的一段时期。
许多官员都认为,柳贺才刚刚入阁,即便他要开海禁,也应当徐徐图之,不该如此匆忙。
可柳贺一想,距离万历朝鲜战争也只有十年,此时不养兵,还要徐徐图之到何时?
便是张居正力推的考成法及一条鞭法,也是几年下来才有了小小的成效。
柳贺在内阁之中常常见到各地官员送来的文书,看得越多,他便越有时不我待之感,这或许和他来自未来有关。
距离明朝灭亡还有六十三年,若他能活到九十三岁,恐怕还能见证那一时刻。
不管如何,他总要做些什么。
无论是为了前人,如张居正这般一意改革、置身家性命不顾的官员,还是为了后人——总不能在史书上添上一笔,说正是他为阁臣时加剧了一个王朝的灭亡吧?
他不想做功臣,却也不想当罪人。
身为阁臣要做的事情有许多许多,柳贺觉得,若是开海能成,他便可以到倭国去探访银矿,之后再根据形势左右倭国与朝鲜的战局。
提前做好准备,才能避免更大的损失。
……
柳贺刚到内阁,通政使倪光荐见了他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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