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重不敢躲,任端砚砸到额角。端砚落在地上,摔成两半。房外守着的侍卫听到动静,忙冲了进来。几个侍卫七手八脚将刘长重双臂反剪,按在地上跪着。
为首的侍卫忙向圣上拱手。
“属下救驾来迟。”
圣上摆摆手,轻声道:
“刘将军出言不妥。”
那边圣上话音未落,这边刘长重已经被扯着发髻挨了几个耳刮子,打得他眼冒金星。刘长重一言不发,任凭侍卫拉扯着将自己架了出去。他满脑子都是三个月前,自己接了圣旨,来京城与齐锦年成亲的场面。平安侯府张灯结彩,却站满了手持刀枪的锦衣卫。那一夜奏乐轰鸣不绝,仿佛哀乐。
当初刘长重一接到赐婚,已经明白这堪比是华山险峻,蜀道难行。怪只怪刘长重那时贪生怕死,怕项上人头落地,只得从了。更怕天子震怒,若是刘长重抗旨,便要将他族中老少一并牵累入狱。
只是,时到今日,又和那时有何不同?一步错,步步错。
夜已经深了,卧房里点着灯,齐锦年心急如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哪里睡得着?刘长重被应天府皂隶们勾留,齐锦年便跑去东厂衙门央求张德帮忙。张德亲自去了趟应天府,将刘长重脱身出来。齐锦年知道了,十分欢喜,便留在侯府里备了酒菜,等刘长重回来。哪里知道下人又来报,刘长重离开了应天府,却与张德乘马车出了城,不知去了哪。齐锦年没法,只好继续枯等。好容易听到消息,说张德和刘长重已经回城。齐锦年松了一口气,想着这次刘长重总该回来。一会儿又有下人报,说甚么刘长重本来都到家门口了,突然宫里派锦衣卫传来消息,说是圣上下了旨意,请刘长重进宫问话。
哪知道刘长重这一去,便是杳无音信。齐锦年怎么也打听不到消息,急得像热锅上蚂蚁,一味团团转。他跑去东厂问张德,连张德也不清楚此事,只是安慰他,说圣上与刘长重之间,不像心有芥蒂,不必担忧。但迟迟不见刘长重回来,齐锦年哪里能不着急的。
外头更漏敲了又敲,也不知道是几更天,怕是天都要亮了。听到外边传了一声“侯爷,将军回来了”,齐锦年忙从床上跳起来,开门迎接。
一见到刘长重,齐锦年满心欢喜,要扑到对方怀里。哪知道刘长重全然不似先前在应天府牢房中那般温存,竟然将齐锦年推到一边去。齐锦年见刘长重满身酒气,脸上还有几处磕碰伤痕,以为是被圣上叫去赴宴应酬,忙忙取了帕子要擦,又被刘长重粗暴挡住。
刘长重将房门一关,沉下脸来。
“侯爷,我来找你,只为一件事。我呢,已经下了决心,要与你和离。这是休书,你且收下。”
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一封笺纸,狠狠拍在桌上。
刘长重回平安侯府这一路,早把前因后果想清楚。齐锦年与他,本来不是良配。怪只怪圣上乱点鸳鸯谱。他若执意要和离,圣上必要置他于死地。横竖无非是寻死,那不如早早一刀,留个痛快,也甚过活着时处处被侮辱,时时受煎熬。他既然寻了这必死的决心,反倒落了浑身轻松。大丈夫在世,若不能酣畅淋漓,又何苦苟且偷生。
等到了平安府见到齐锦年,对方披散着头发,只穿着里衣,鞋也未穿,光着脚打开卧房的门,刘长重更是心如磬石。他想着齐锦年何等千娇百媚,又想到王大形容齐锦年如何纵情声色,又想到九殿下说齐锦年是件天上地下难寻的尤物,从今以后,他放了手,这些那些,也都与他无关了。
至于他暗地里对齐锦年动过的那点儿小心思,纯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事难画,情丝难解,不如快刀斩乱麻。
一了,也就百了。
刘长重这边千回百转,早已经是深思熟虑,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齐锦年前因后果浑然不知,刘长重这举动没头没脑,犹如晴天霹雳。齐锦年惊呆了,劝了一句“将军你醉了,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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