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经如此健康,还是被随随便便丢弃了,是否是更大的一种不幸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多年,那些年里,经常有生不出孩子的夫妻想领养我,毕竟我在孤儿里算是难得的‘优质品种’。我经常躲在大人交谈的房间外偷听,听到他们愉快地谈论我的健康、身高、外形,如同评价一头明码标价的肉猪。
我厌恶极了,所以无论是多有钱有势的人来领养,我都拼命拒绝了,就算被强行带走,也会半夜跳窗,想尽办法逃回福利院。
直到六岁那年,一个长得像故事书里的小王子一样的男孩站在了我面前。
他蹙着眉头,看起来很挑剔,很不好惹。
但他说,他愿意领养我。
我问他为什么,是因为我相貌不错、身体健康吗?
男孩莫名其妙看着我,然后噗嗤一声乐了。
他傲慢又自负地看着我,说,你长什么样关我什么事,再好看能有我好看?至于身体健康就更看不出来了,来来来我给你看看我的肌肉,我可是练散打的,一拳能打爆十个你。
我当时好像是笑了。
男孩又盯着我看了看,然后慢悠悠地说,你笑起来倒是比刚才好看些,可惜衣服太旧太脏了,我们家拖地的阿姨穿得都比你干净多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说的话挺难听的,我却并不觉得生气。
或许,正是他的态度让我相信,他并不是因为‘健康’‘相貌’之类的原因才领养我的。
我破天荒地同意了。
那一年的夏天,是我出生以来度过的最愉快的夏天。我被接到了一个整洁漂亮的小房子里,男孩时常来找我玩,和我一起肩并肩看动画片,带好吃的点心给我吃,还会教我叠千纸鹤和拼积木。
暑假结束的时候,他站在房子门口向我挥手告别,说过段日子再来看我。
我满心以为,这个‘过段日子’也就是三天,五天,一周左右。
我没想到,是十年。
那天之后,男孩就消失了。
我依旧住在那栋整洁漂亮的小房子里,拥有和许多同龄人一样的教育资源,家里也每天都有阿姨来打扫和做饭。银行卡里每个月都会有人固定打钱,那笔费用颇为丰厚,足够供我念到高中毕业。
可是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人管我了。
后来我才得知,男孩之所以领养我,只是因为那一年的暑假作业,老师要求学生们要在暑假时做一件乐于助人的事。
男孩一向要强,见周围人做的都是扶老奶奶过马路、帮爸妈做家务之类的事,颇为不屑,恰巧又在电视上看到福利院的采访报道,脑中灵光一闪,当即决定去领养一个小孩。
‘这样一定能胜过其他人了。’男孩的想法,仅此而已。
男孩的父母反对过,觉得这样太草率,但男孩一向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强调自己只是在做好事。父母只好妥协,把男孩的领养记在一个没有孩子的亲戚名下。
可是被溺爱惯了的小孩,热情总是来得快,去得更快。
所以当作业完成、玩兴过了之后,他的注意力也迅速转移到了其他事情上,再也记不得自己曾经‘领养’了一个男孩,也不记得那年夏天,那栋不起眼的小房子。”
裴嘉玉愣愣地看着斯岚,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脑海里也终于模模糊糊浮现出一些画面。
狭窄逼仄的福利院小屋,穿得脏兮兮的,沉默寡言的男孩……
斯岚看着他道:“所以,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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