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的挣扎终究是徒劳。
饱受摧残的身体陷入极度的脆弱疲惫,尝遍水流的精神却不合时宜地半睡半醒, 每一根神经都被浸泡入黏腻的散发香气的药里, 松松软软。
古老神秘的呢喃汇成陌生又熟悉的语调,宛如神明的呓语,又仿若传说中鲛人的歌声……绮丽的美感拨动着一塌糊涂的神志,将被海水倾覆的恐惧和痛苦尽数抹去,只余沉浸其中的快乐。
在意识最薄弱的边缘,深海的嗡鸣化作温柔的安抚, 慵懒的爱意在耳畔回荡。
你想要的, 都会实现……
当第三日的太阳染着金色的赤芒升起,一块块细碎光斑泼洒在终于回归平静的海面, 温热甜腻的海水包裹着这片海洋里最珍贵的宝物,送上水面。
一切结束的刚刚好,卡在完全融化的边缘。
……
疼。
好像渡劫失败了。
最后一道心魔劫或许根本没有过去,不然这两日怎么会那么难熬。
干哑的喉咙艰涩地咽了咽,渴得好像在海水里浸泡了无数个日夜,明明被水流缠绕,却一口都喝不得。
沈忘州难受到烦躁,眼睛还未睁开,脑袋在枕头上小幅度蹭了蹭,嘶哑开口:“水……好渴……”
嗓子像生生和着海水咽了口沙子,说话声音就是声带摩擦沙子发出来的,疼得遍布殷红齿痕的修长手指用力攥紧了锦被,含糊地低骂了句什么。
沈忘州以为自己还在那个停不下来的梦里,灭顶的感觉和窒息感同时折磨他,他魇住了似的张开嘴,想要顺畅地呼吸。
正无助地低声呢喃时,柔软唇瓣上贴附了一只冰凉的瓷杯,好似噩梦途中被温声叫醒,沈忘州攥紧的手指渐渐松开。
温热的,带着甜味的水沾湿了干涩的嘴唇,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眼睛还未睁开,已经张嘴咬住了杯沿,用力喝了起来。
一杯又一杯,喝到第三杯时沈忘州才舒了口气,缓缓睁开了和嘴唇一样红肿的桃花眼。
平日眼神里总是染着层不耐,看起来格外暴躁不近人情,如今眼角眼尾都覆了层胭脂红,就多了点儿惹人欺负的可怜。
不柔弱,反而像倔着不服输的狼崽子,双眼通红地瞪人,就算龇牙也只会激发别人将他按在地上欺负的欲望。
沈忘州视线渐渐清晰,他被抱在一个沁着冷香的怀里,脸颊靠在肌肤滑腻的锁骨上,整个人的重量和平衡全压在对方身上,全然一副废人的姿势。
“师兄,不喝了么?”司溟懒倦轻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些许惹人怜爱的困意。
沈忘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漂亮的少年,一时间无法将这张脸和梦里那张让他揪着头发哭骂的脸关联起来。
他乖软懂事的小师弟,怎么会干出那么畜生的事儿来。
司溟体贴地又倒了杯温糖水,送到他唇边,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他脸颊,低垂着眼睫,眼神里全是满足和依赖,低声唤他:“师兄……”
沈忘州应激似的浑身一颤,眼睛都睁大了。
这声音在梦里百转千回,每次出现都能让他哭得好像要死掉了,他想过逃走,但总是被轻易地抓回来,下场就是哭得更凶。
怔愣了半天的大脑终于清醒,过往被雾气模糊的记忆一幕幕浮现,他是如何累到不行的,如何忍着不哭却哽咽到蜷缩的,如何咬着嘴唇放下面子与司溟说歇一会儿对方却更加过分的……
他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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