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帐篷里,在这模糊不清的灯光下,这个大男孩曲线冷硬的下颌线、笔挺的鼻梁和高耸的眉骨冷漠得不近人情,按在琴盒上的手指却在无意识地、轻微地颤抖。塞维尔的目光不由得聚焦在埃尔温的手指上,随即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埃尔温紧绷的指关节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淤青,仿佛刚用这双手参与了一场谋杀,毛细血管碎裂的青红色交融着,蛰伏在那片苍白的皮肤下,冷青洋红两色的编织带有某种毛骨悚然的色彩。
埃尔温究竟去做了什么?塞维尔忍不住想,忐忑不安地挪动着双腿,随后听见蒙面男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藐视似的哼笑。
“……原本拍下的价钱是一百万美元,”男人的声音瓮声瓮气的,“但你们耽搁了我们太长时间,得加钱。”
……这是敲诈!塞维尔差点叫出声来。他想要站起身和这个敲诈犯好好理论,哪知道埃尔温抢先一步。这个Alpha神情漠然,干脆利落地掀开了琴盒,小臂肌肉绷起一道鲨鱼脊背似的锐利弧度,然后在人们狐疑的注视下抬起了这只装满钞票的箱子。
下一秒,一叠叠绿钞如汹涌的瀑布般倾泻而出,数以万计的纸钞或散乱或成垛地、噼里啪啦地砸落在桌面上,几秒钟便堆出了一座凌乱狼藉的小山,几乎能将蒙面男人的半截身子淹没。随后,埃尔温将倒空的琴盒往旁边随手一掷,坚硬的琴盒外壳撞击地板,发出一声清脆的崩裂声,激荡而出的余音在寂静的帐篷里久久回环。
接下来短暂的几秒内,没有一个人出声,空气里弥漫着钞票新鲜的、油墨与纸纤维揉杂的味道。塞维尔听见壮汉们粗重的呼吸声,也听见了埃尔温突然响起的声音,质感如金属般坚硬冰冷:
“够了吗?”他这样说,漠不关心的语气活像在施舍一个贪得无厌的乞丐。
“……够了!足够了!”坐在桌前的蒙面人连忙站起身来,一边鼓掌一边谄媚地笑弯了眼睛,“抱歉之前那样对待你的朋友,这真是误会一场,太对不住了!”
塞维尔这时才感觉到自己彻底放松下来,肌肉的酸痛与疲劳像流水般浸透了他的身躯。他一直在故作镇静,直到埃尔温将那一箱沉甸甸的、用性命换来的钱砸在他面前,他才彻底放弃了伪装,像刚出生的刺猬终于收回了颤颤巍巍的软刺。
“埃尔温……”他忍不住喃喃道,自己都不知道这低哑柔软的嗓音里蕴藏着什么。
埃尔温闻声缓慢地低下头来,轻轻看了他一眼。Alpha那对碧蓝而雪亮的眼睛里不辨情绪,眼神却是无声的、如钢铁般坚实冷静的,仿佛一团冷寂且在黑暗中独自燃烧的火焰,叫塞维尔不知不觉间湿了眼眶。
几分钟后,光着两只细瘦小脚的凯茜被带到了他们面前。她今年还只有十岁出头,纤细的脖子上捆着项圈,被牵进后台时像只跌跌撞撞的小羔羊,眼里溢满了待宰的绝望。
她没有认出自己的买主来,因为他们都戴着口罩。她用力地吸着鼻子,努力不让自己啜泣得太大声,却又在埃尔温一把抱住她时忍不住嘶声尖叫起来,用爬满疤痕的手臂疯狂捶打他的肩膀和脊背,像个精神失常的小疯子。
塞维尔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但埃尔温始终没有摘下口罩来,而是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女孩儿像炸毛的猫咪那样拱起的背,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后,塞维尔看见凯茜停止了挣扎,迟疑地、试探性地用那截惨白的手臂圈住了埃尔温的脖颈,躲在脏兮兮的罩袍里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
塞维尔的泪腺有些发酸,不禁移开了视线。
眼前这幅家人重逢的场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是个局外人。他因此忽然意识到,自己跟埃尔温和凯茜之间并不存在什么深厚的感情,也没有加入到这个拥抱中去的立场。他所做的只有笨手笨脚地站在原地,不发出一点儿声音来打搅这场重逢。但凯茜恸哭的每一声都像一根铁针般扎着他的心脏,让他难受得要命,所以,他最终还是踌躇着转过身去,悄悄地掀开了门帘,走进了夜场吵闹嘈杂的喧嚣里。
此时,拍卖会的中场休息时间已经结束,关押着压轴拍卖品的笼子被摆放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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