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斯和我说了些事情,”塞维尔嗫嚅着,“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很恐怖的事情?”
埃尔温的身形顿住了。他阴郁的信息素在昏暗的仓库内缓缓流淌,发出的细微响动像是尖啸的前奏。塞维尔顿时应激性地颤抖起来,无意间泄漏出一点儿微弱又怯懦的信息素来,像发着抖露出肚皮给人看的流浪动物。
许久,埃尔温终于用那低哑深沉的嗓音说话:“……塞维尔,你说,政权和国家究竟是什么?”
“啊?”塞维尔愣了愣,搞不懂埃尔温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但他还是皱起鼻子,努力地从脑袋里搜索知识,“如果是从我自己的理解来看……国家是一个由人组成的集体,每个人都是国家的一部分,也是国家名义上的主人。政权……政权就更像是由我们选出的代理人。我们赋予他们权力,他们替我们行使权力。”
“但你也清楚,人只是国家名义上的主人,”埃尔温冷淡地说,“一个没有明确主人的委托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嗯……”塞维尔像是找到了课堂上的感觉,他思索着开口,“委托人会侵占我们的利益,因为我们没有办法形成一股纯粹的力量来监督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享受着群众赋予他们的权利,群众却不能知道他们拿这权利去做了什么,这会让委托人肆无忌惮。”
“所以,如果没有合适的牵制,真正掌控这个国家的人是无法被一个名义上的主人制约的。”埃尔温轻声说。
“偏偏人类是极易受到煽动的群体动物,当他们游行、选举、拥护新的法案时,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他抬了抬下巴,瘦削的下颌线利落又干脆,“就像清除夜,人类清除计划能够出台就意味着大部人都遭受着愚弄,真心地以为这样的制度对自己有好处。但在某些人看来,这只是被精心策划好的、一年一度的娱乐活动,好将脓疮彻底掩埋在盛世之下。”
“埃尔温?”塞维尔越听越心惊:“你……你要做什么呢?”
埃尔温舒缓地呼出一口浊气,随后缓慢地开口:“你可以把这看作一场赌博,塞维尔。我想要获得入场的资格,就要有足够的资本和筹码。”
这样来说,一切都明晰了。塞维尔怔怔地想,埃尔温想要将烂到骨子里的东西通通剔除掉,所以他需要钱,需要参加权贵们组织的游戏,需要熟悉清除夜里的一切丑恶东西。
可埃尔温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和他家庭里发生的突变有关吗?
没等塞维尔想清楚,埃尔温就开口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脸色看起来过于脆弱,埃尔温对他说话时的口吻几乎不带感情:“你害怕吗?你觉得我是恐怖分子?”
“我的确害怕……”塞维尔的声线颤巍巍的。
他看着埃尔温在黑暗中冰冷又平静的脸庞,不知道自己鼓起了多大的勇气,继续说:“但是……但是我害怕的不是你,埃尔温……我害怕你的力量太薄弱,怕你不能对抗这样的庞然大物……”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望向埃尔温的眼睛却流动着细弱的水汽,像提箱里闪烁的宝石微光,“我、我见识过它们的可怕。你要是出事了,凯茜该怎么办?还有……”
他顿住了。他原本想接着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却又觉得这样过于唐突,只好闷头闷脑地斟酌字句。但他最终没能想出来,也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埃尔温突然在一片寂静中靠近了他,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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