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余牧敢当他面编剧本,燕家人也从没特意做戏,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任何人怕燕隼辩解的原因。
燕隼说不清楚、也写不出来。
不论心里存着多少事,也变不成哪怕一句流畅的话。
只能咽回去,淌过喉咙肺腑,日日夜夜蛀蚀己身。
余牧写累了,把手里的半成品剧本扔到一旁,站起身,打开冰箱拿了罐可乐。
“找我有什么用呢?替你解释?”余牧问。
余牧当然不可能替燕隼解释。
燕隼是受害者,余牧就是加害者和主谋。
余牧是燕隼的老师,是和燕隼相处最多的人,所以能编出最合理的剧本,把所有脏水都精准地泼在一个孩子的头上。
燕隼似乎也并没有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只是依旧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指尖,张了张口。
声音太低,余牧没听清:“什么?”
燕隼又重复了一遍。
……在他重复到第十二遍的时候,磕磕绊绊的发音终于变得清晰。
燕隼在模仿余牧刚才的发音和语调。
他自己没有流畅开口的能力,所以他来套余牧的话,然后照着原样学下来。
“……没做那些事。”
“没做那些事,都是假的。”
“没做那些事,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假的。”
燕隼的手里握着支录音笔。
余牧心头一悬,背后没来由渗出白毛汗,一动不动盯住燕隼,伸手去够电话。
余牧给燕家人打了电话。
他以为燕隼会阻止他,会来抢他的电话,可燕隼没有。
——哪怕是余牧什么都顾不上,磕磕巴巴一口气说了不少该说不该说的,燕隼都没有半点反应。
燕隼只是坐在那,漆黑的瞳孔木然冷寂,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偏偏又很乖似的垂着头。
小孩子一样乖乖坐着,双手放在膝上,翻来覆去认真练习着一句话。
那天的最后,燕隼被赶来的燕父带回了家。
十四岁的少年被扯得踉跄,依然回头看向余牧,无声流畅地做了几个字的口型。
第二天,燕隼死在了那片冰湖里。
他反复练习的那句话,到最后也没来得及说出来。
……
余牧以为这就是燕隼的结局。
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燕隼的结局。
这样过了十年。
十年的风平浪静,当初的那些事早已湮没在时间的角落,因为无人过问,所以日趋模糊。
燕家人仍然过得顺风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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