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好像总是这样。
他们允诺、他们发誓、他们痛下决心,他们有说不清的理由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不得已”的解释。
那一刻的想法是真的,虞执是真的发誓要向上爬、要把别墅抢回来然后还给蒲云杉——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为这件事而死。
于是这种堪称壮烈的念头,也顺利安抚了藏在阴影底下、瑟瑟发抖的私心,安抚了对自己究竟是不是做错了的质疑。
于是他原谅自己。
听到蒲云杉问他的问题,虞执才想起自己发过誓:“……胡说什么?”
他发誓绝不会把蒲云杉当成机器人。
他甚至还发过誓,每过一年就带小少爷去换一个机械身体,让小少爷以为自己还在不断长高。
……不是不想做、不是故意回避。
只是忘了。
“谁跟你说的?”虞执沉默半晌,才说,“别听他们瞎说。”
蒲云杉低下头,小声说:“哥哥,我不想当机器人。”
虞执每到这个时候就变得烦躁:“没人说你是机器人!你是不信我的话了吗?”
他只是想让蒲云杉帮自己的忙,他是在为了他们往上爬,是在夺回他们失去的东西。
人的野心是会膨胀的,爬到高处就能看到更高处,赢了一次就想继续赢。
至于愧疚,愧疚一开始是坚硬的、锋利的闪着寒芒的金属,碰一下就会刺痛。
但再坚硬锋利的金属,年深日久也会氧化褪色,变成碍眼的路障。
所以恨不得忽略,恨不得扫进角落,眼不见为净。
“你是怪我?是不是?!”
虞执含怒过去,一把揪起蒲云杉:“我在累死累活地豁出命,你知道吗?”
“我没办法,我需要你变强,变强了才能帮我!”虞执扯着蒲云杉,“要不是为了你那个破别墅——”
他说到这里就愣住,因为他听清了蒲云杉说的话。
蒲云杉在问他,什么别墅。
被虞执拎起来的、几乎已经不能用“机器人”来形容的一棵机械树,有些疑惑地问:“什么别墅?”
虞执看着蒲云杉,张了张嘴:“……什么?”
蒲云杉也茫然,他不记得什么别墅了,他甚至已经快想不起自己是谁。
但他好像还记得船队。
小机械树晃悠悠站稳,对虞执说:“我……有一支船队。”
虞执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皱紧了眉:“过来,我给你检查一下记忆模块,你是不是自己弄乱了?丢了哪块吗?”
“丢了。”小机械树的声音变得卡顿,“丢了船队。”
这次虞执的脸色是真的变了,他用力晃蒲云杉的肩膀:“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坏了?我们去医院,你把自己休眠掉……”
小机械树灰色的眼睛里跳出火花,这代表内部有电线在不断发生短路。
虞执匆忙要掀开他胸口的盖子强制关机,却发现这棵被不断改造、堆叠得极为复杂的机械树,已经找不到熟悉的操控面板。
小机械树还在说话:“变强。”它忠实地执行虞执的指令,把自己拆开,重新组装、继续叠加所有能找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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