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那些经年累月横亘的伤口在缓慢愈合,但疼痛的确悄然消退。
小骗子躲在最舒服和安全的地方,力竭地昏睡,大颗大颗的眼泪依然在梦里渗出来。
红桃K终于玩够了,兴高采烈跑回来,看见好兄弟睡着了,连忙噤声。
路南柯睡得很沉。
他从没睡得这么沉过,因为身上的伤无时无刻不在疼。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在疼痛里时昏时醒,而是这样轻松地睡着了。
浅金色的、柔软蓬松的额发打着卷,被夜风吹得不停跳动,淅淅沥沥的清凉雨丝落在打着颤的卷翘睫毛上。
红桃K跟着他们一起往家走,看见月光下的水滴掺进淡粉,摸了一把,紧张地蹦起来:“他流血了!您快看看,他流血了,他的伤口在流血!”
小骗子身上的伤在向外渗血,被雨水打散晕开,依然不停。
那些伤从没流过血,这是第一次——它们像是也一起醒了,细细的血线蜿蜒流淌,顺着小骗子的袖口滴下来。
路南柯在梦里发抖,他被大肥羊先生抱着轻轻拍背,闷咳几声,哇地吐出一口血。
“意识的伤,只有这样才能治。”穆瑜摸摸红桃K的头,“不会有事的。”
这些并非是新渗出的血,是在受伤的那一刻就因为茫然、因为力竭、因为顾不上,所以封闭起来的沉疴旧疾。
意识受到损伤,不流血的伤口,只会逐渐干枯碎裂,不会愈合。
红桃K一被摸头就紧张到立正,当场告好兄弟的状:“他其实老是疼,就是忍着不说——这个伤过去还只有这么大。”
红桃K在自己腰上比划:“现在都快到这了,我都怕风一刮他就断了。”
“会好的。”穆瑜告诉他,“槐树的生命力非常坚韧,会慢慢长好。”
只要槐树自己想活。
想活就能扎根,只要能生根、能长叶,一棵树就能活。
红桃K这才松了一大口气:“他想!他可想了,不过这是我们的最高机密……”
红桃K:“……”
一不小心就出卖了好兄弟的最高机密,正在大口大口吃绿豆冰沙的红桃K,压低声音跟几个小红布条拉钩,决不能把这件事告诉路南柯。
红桃K尽职尽责,一路把好兄弟和被好兄弟骗回家的、不识路的大人送回了家。
他又检查了好几遍路南柯的状况,还壮着胆子去查看了那些伤口,发现的确不再流血、甚至已经没过去那么狰狞恐怖,才彻底放下心。
安顿好了好兄弟的红桃K吃饱了绿豆冰沙,本来想道别,却被邀请留下陪小槐树一起睡。
这家的三千条规矩里,小树的好朋友大半夜还没回去,外面还正在下雨的话,是要被邀请留宿的。
而一起勇敢地完成了冒险、坚定地守护朋友到最后一刻,这种壮举也完全值得一份“勇敢者夜宵套餐”。
……
路南柯又香又沉地睡了好几个小时。
只睡了几个小时,就提前从沉睡的休眠里醒过来,睁开眼睛的小槐树,是连饿带馋被香气勾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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