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个晚上,队伍在避风处生火露宿,围着篝火做饭入睡,明亮的火光烤得人发烫,并不知道原来夜里的树林长成这个模样。
……
那次任务最终以惨败收场。
杜槲的哨兵重伤,有两个向导和三个哨兵没能回得来,他作为领队,自然也承担了不轻的追责。
杜槲的队伍在接下来几次任务里,也都屡屡不顺,仿佛有人能听见他们心里想的什么、知道他们的战斗习惯,故意暗中下手针对破坏。
杜槲的声望也跟着一落千丈,甚至在村子里成了众矢之的,他憋火憋得厉害,带着人进了林子,沿着痕迹一路追踪,发誓要找出这个暗中对付他们的罪魁祸首。
追到林子深处,众人看见了一领眼熟的斗篷。
杜槲其实早就在心里怀疑是时润声捣的鬼。
缄默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只要缄默者还能打开领域,在那个绝对寂静的空间里,就是安全的。
在言语具有力量的世界,沉默同样也是种格外宏大、难以轻易撼动的力量,缄默者以此自保。
除了时润声,没人能这么熟悉每个向导使用言语的习惯,熟悉每个哨兵最擅长的言语类别和战斗方式。
杜槲气得快疯了,他甚至没有用言语指引哨兵,过去一巴掌重重拍下来:“你是不是要毁了我们才甘心?!时润声,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错愕地站着,手掌被震得生疼。
兜帽被拍落,下面藏的是一具木制的小傀儡。
傀儡由银白细线牵引,闭着嘴巴,垂着头,散发着淡淡的杜仲木香。
“时润声?你认识那个死了的小木头吗?”操纵银白细线的傀儡师坐在树上,低头看,“他把身体卖给我了,报酬是让我带他回家。”
杜槲的瞳孔颤了下:“你说什么……你是什么人!?”
傀儡师是白塔的死敌,这些人妄图挑战哨兵与向导的天生契合,试图制造能被言语支配的傀儡,是游荡在这片大陆上的作乱者。
杜槲厉声问:“时润声呢?!你把他怎么了?”
“就在这啊。”傀儡师扯了两下细线,“他都被咬碎了,我只好改造了一下。”
傀儡师说:“这块小木头可真难拐,我跟踪了他大半年,骗了他十几次,他都非要回家。”
杜槲脸色阴沉得要命,他正要展开领域引导哨兵攻击,那个小傀儡却已经在银线的操控下,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因为兜帽又被银线扯回去,那个影子看起来就像是时润声。
从重伤里醒过来,摇摇晃晃、连跌带撞地追上来,想要回家的时润声。
杜槲的瞳孔瞬间收缩。
不知是恐惧还是忌惮,亦或是强烈的心虚慌张,他一边高声喊着“别过来”一边后退,构建的领域也瞬间坍塌。
“别过来”这种毫无力量的词句,当然是不能作为言语生效的。
杜仲木拼成的小傀儡,扑进杜槲怀里,和杜槲一起摔在地上。
傀儡师拍了拍手:“行了,报酬我付完了——这就算是回家了吧?”
众人慌忙去查看,才发现杜槲大睁着眼睛,早已咽气。
他的手臂被银线勒着,僵硬地做出了个迎接的姿势,抱住了那些小木头。
在他胸口没着把匕首,殷出的大片血迹随风飘散,迅速引来兽群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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