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缄默者的领域,在白塔内外发生了共振。
这是种没有言语和声音的共振, 甚至没有可探知的情绪, 可它绝不平淡。
水面下是深流暗涌, 静水流深, 不容扭曲忽略,不容抹杀。
“是白塔自己相信了,它会被我们炸掉。”
穆瑜在后台回答系统:“这个世界的‘言语’力量其实并不难掌握。”
只要相信了这句言语,就会受到这句言语的影响。这种影响会一直持续,要么等到力量耗尽、事件解决,要么等到这句话被遗忘。
可要真做到“遗忘一句话”,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也最困难的事。
有些话或许转头就会忘记,说好了要做的事,洗个手的工夫就忘得干干净净,好不容易背下来的课文,坐到考场上就立刻有上句没下句。
同样也有些话,不论怎么都忘不掉。
哪怕已经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听过、是因为什么事、说这话的又是什么人……也会在不留神时跳出来。
言语能化春风,能做利刃,能变成一根刺,经年累月扎在某处,稍稍一动就跟着疼。
白塔终于出声,世界意志的声音仿佛也起了涟漪:……你们想要什么?
这似乎是白塔第一次学会畏惧,它注视和感知情绪,这种情绪第一次蔓延进一座高塔。
白塔注视内部的缄默者,也注视塔外小小的不速之客:我没办法修复伤痕,已经造成的伤害无法抹除。
穆瑜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们要的不是这个。”
他掌心的裂痕仍清晰可见,像是某种利刃留下的割痕。
但那其实不是利刃,是相当不起眼的细线被拽断时,负隅顽抗留下的痕迹。
并非所有连接都是正确的——就像一棵槲寄生扒在一株小杜仲树上,以欺骗和谎言编造出一个陷阱,试图将一个孩子抹去意志,变成血包和傀儡。
穆瑜手上的伤,源于他曾经把身上的细线生生拔掉扯断。那些细线深入皮下探进血肉,恨不得附在骨骼上,要扯断自然也不算容易。
这种稍许鲁莽的做法,的确付出了一点代价,但并不亏,有一小段没被烧毁的榕树气根,被他藏在了右腿里。
他用新的线把自己重新拼好缝起来,他的水平不错,缝好之后,几乎看不出曾经受过什么伤。
白塔仍然在发生爆炸,这里能隔绝一切声音,所以任何向导和哨兵,都注定不能对它造成真正的伤害。
但它无法挣脱这句不具声音的言语,一座塔终于在缄默的轰鸣里学会畏惧,晃动的空间裂开一条缝,激烈的犬吠声瞬间钻进来。
一起进来的还有风,风送进来小杜仲树嫩绿的叶片,叶片落在穆瑜肩上,被仔细收拢进掌心。
白塔:我以为你们是想要自由。
银线牵引出一条路,穆瑜轻巧地借力跃起,躲过一块砸下来的石板:“的确想要。”
白塔:人类很奇怪,想要自由,又用线把自己束缚住。
“这不是束缚。”穆瑜说,“它是另外的‘言语’凝成的线,和自由从不冲突。”
穆瑜介绍:“在有些世界,它长得像红布条。”
白塔陷入沉默。
世界意志在学会恐惧之后选择了退让,撤销了反派BOSS的弹出申请,给他们打开一条能够由塔内出去的路。
与此同时,剧烈的爆炸也终于停止,那些坍塌的墙垣、飞溅的烟尘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塔身依然伫立。
可这并非一场幻觉,白塔目送着他离开,沉默的轰鸣嗡嗡震动:畏惧会让力量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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