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价值,能轻飘飘地定一个人的罪。
没人否认这一点,于是这成了潜移默化的规则。
已经很久没人想过,或许言语被人说出,该做决定的是人。
作恶的是人,为善的是人。
看不见的半空中,有什么清脆地一响,一条裂纹凭空蔓延,S级向导的领域迅速失效败溃,始终庇护着村子的某种力量也如潮水般褪去。
溃散的力量像是团浓雾,却还不及将整个村子笼罩,就被清风吹散。
平荣跌在地上,手脚冰冷,有某种叫他战栗的预感,悄无声息顺着脊骨上袭。
他抬起头,看见坐在不远处那棵树上、正静静低头看着那群孩子的身影。
片刻后,浓雾散尽。
“有路了!”路遥知立刻拨铃铛,问身旁的弟弟,“认得家吗?我们这就去!”
就算是过了一辈子,时润声都不会忘:“认得!”
小信使把胸口拍得啪啪响,正准备卯足力气把自行车链踩出火星子,就被二哥举起来,放在了肩膀上。
小缄默者还没太坐习惯自行车,闻枫燃把他放在后座,扣好安全带仔细拽了拽,跳上自行车座。
“快!快!”路遥知最喜欢坐二哥骑的自行车,立刻通知弟弟,“坐稳扶好,把腿抬起来!”
时润声立刻一丝不苟地照做,然后才想起提问:“为,为什么要把腿抬起来?”
“因为我们要起飞了!”少年信使拿出一个小录音机,里面传出小云杉领航员干净清脆的声音,“欢迎您乘坐本次伟大航程!小乘客时润声,下一站是家!”
小缄默者睁大了眼睛,呼吸骤然急了下,又立刻用力抿住唇。
激烈的心跳声充斥着长久静默的领域,经年荒芜、野草丛生的领域空间内,不过一缕风起,点点星火随即燎原。
火烧不尽枯荣。
来年春风送春雨,新草又生。
闻枫燃蹬着自行车,带着弟弟们嚣张地飞出去。
/
小缄默者口中的“家”,是葬着爸爸妈妈的墓。
时家早就不在了,时润声被驱逐的时候,愤怒的村民放了一把火,把那个小院烧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剩。
墓依然在,没被那些人毁掉,是因为即使是A级哨兵和向导的墓,也依然能震慑那些兽群。
兽群徘徊逡巡在村子边缘,走到那座墓,就会绕路或折返,并不继续向前。
时润声挽起袖口,熟练地收拾着几乎将墓碑淹没的杂草,小小的缄默者忙碌个不停,把草都拔干净、捡走碎石跟小树枝。
许久没人来过的墓,草已经长到及膝高,里面藏着不少带刺的小灌木,一不小心就是一颗血珠。
小缄默者坚持一个人可以做好,很快就清理出了一小块儿地方,让哥哥们坐下休息——他知道附近有很清澈的小溪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一会儿他就去找,可以用来烧开了泡茶。
路遥知还有点想帮忙,被二哥搭着肩膀拖走,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去帮忙找那条小溪。
闻枫燃知道这种感受,他曾经在梦里一个人擦拭一片小小矮矮的墓碑,不想被帮忙,每件事都想自己亲手做。
努力想要一个人做这些事,并不是因为犟或者犯倔,更不是心有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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