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那都不算是一场梦。那个缄默者只不过是变成了一阵风,留下了那些储存着记忆的粒子雾。
风居无定所,累了不能歇息,倦了不能回家,永远只能孤身漂泊流浪。
路上还会遇到不那么好的风——风当然也有很多种,也有好有坏。有那种看见什么就要掀翻什么的狂风、有卷了东西就要跑的飓风,也有看到木秀于林就要上去催折的风。
像是这种相当恶劣,声势滔天的疾风,一缕温温柔柔、到处慢悠悠闲逛的清风哪里是什么对手。
那个固执的世界意志完全不懂,当一缕风,算是什么美梦。
它并不认为这次碎裂和契约有关,但也打不过那个穿着铁灰色斗篷,拎着两吨炸药过来,打算让它也亲自体验一下当风是什么感觉的青年。
所以那块契约砖头就那么僵持着,被一直保留了下来,既不核销,也不再生效。
……
被血红大野狼按在地上,竹筒倒豆子地招供了《第一个缄默者的故事》的谎言之藤,连滚带爬躲进草丛:“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是说,我们遇到的这些记忆碎片,都是那位第一个觉醒的缄默者留下来的。”
时润声蹙紧眉:“这位前辈现在在什么地方,还安全吗?有没有继续被白塔针对?”
谎言之藤只是到处捡记忆碎片,捡不到的自然不知道:“应该,应该是安全的。”
“你们解放了这些记忆,改写了记忆的结局,也就相当于切断了这个世界用来束缚他的藤蔓……就像你们刚才想拿小刀对我干的一样。”
谎言之藤抽噎了下,抱着叶子躲在荆棘底下:“你们能不能把小刀收起来?”
小树们只是想做个安全绳,也没想到谎言之藤居然有意识、会说话,仍旧防备着抬头,彼此间无声交换了个视线。
闻枫燃掂了掂匕首,收回腰间:“切断藤蔓,契约就能失效吗?”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你们还治疗了那个影子,我看到了。”谎言之藤从荆棘里钻出来一点,“这对意识深处的旧伤可是大有好处,尤其是那种‘假愈’的伤口,这么治最有效了。”
小树们的视线不动声色的亮了下,互相在背后悄悄击掌,又在缄默者的领域里悄声讨论了一会儿,抬头给二哥打手势。
闻枫燃点了点头,拿出照片:“最后一个问题,见过这个人吗?”
这里原本就是荒地,当初是作为那些从白塔里出来的、位高权重的“异乡人”作乐用的,后来被彻底废弃,就再没什么人来过。
谎言之藤个把月里也只见过几个人,看了一眼就认出来:“见过!刚从这儿过没多久,是被人抱着的,好像受了伤……”
它话还没说完,就被几双手按在地上:“怎么受的伤?!”
“不,不知道!”谎言之藤赶紧改口,“也可能没受伤,都不一定……可能是睡着了。”
其实它也没看见血,只是那个铁灰色斗篷从这儿走过的时候,抱着怀中人的动作相当小心,像是怕碰到伤口,又像是怕扰了一场好梦。
……
话是这么说,年纪最小的那个雪团似的孩子已经单手一撑,利落跳上冰鹰,直奔谎言之藤指的方向去了。
其他人扔下谎言之藤动身,也就是一个呼吸的间隔。
家人之间相互牵挂,天然就有感应,有银线上的铃铛,也不会不知道,彼此现在应当都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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