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评的团队、被要求提出质询的法务部、被上司要求下楼去帮忙维持秩序的普通职员……不知道是谁带头,压抑沉闷的空气里,忽然有人拔了键盘,起身去收拾东西。
秃头主管暴跳如雷,旁边的同事吓了一跳,赶紧压低声音劝阻:“疯了?迂回一下,起码等着赔了钱再走……这么走赔偿金都拿不着啊。”
最先收拾东西的是个短发女生,提着键盘、拎着单肩包,被同事拉住,趴在摞在办公桌上近人高的文件上出神。
严重到这种程度的恶劣公共事件,算公司违约,员工忍上几天,走程序离职,就能拿上一笔赔偿金。
不算多也不算少,履历不受影响,找下家也容易。
稳重理智的成年人。
女生其实也理智,她埋在手臂里抉择了一会儿,还是站起身,把那一摞高高的文件用力推倒。
文件倒塌的声音响亮刺耳,像个耳光。
跳着脚喊“越是这时候越要冷静、分清个人行为和公司形象”的秃头主管被吓了一跳,沉默着低头刷手机的同事也纷纷回头。
“不行,我不干了,我喜欢宁鹤姐。”
女生眼眶发红,用力摇了摇头:“我十七岁就喜欢她,我得下去砸大门。”
同事愣了下,没等回话,女生已经把单肩包往背后一甩,把键盘拍在那个秃头主管的脸上,快步出了工作区。
选择没有所谓的正确和错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自己的无奈,做成年人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十七岁那年因为崇拜宁鹤,偷偷攒钱去学滑翔翼的小姑娘,现在很想下去砸门。
走廊的窗户牢牢关着,没有穿堂风过,却不停传来格外响亮的重重摔门声。
迟疑着斟酌的人很多,起身就走的员工也不少。有人是因为曾经是穆寒春和宁鹤的粉丝,有人是因为曾经采访过这对谁都喜欢的夫妻,也有人是因为曾经嫉恶如仇。
当初事故发生后,峰景传媒把它完美包装成了一场惨烈的意外,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穆寒春是肇事方、宁鹤救援失败,没人怀疑过林飞捷。
在外界看来,林飞捷也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理由——穆寒春和宁鹤没有对外公布正式退役的计划,依然是俱乐部的教练和救援队负责人。
除非脑子有毛病的人,才会砍掉两棵摇钱树,甚至把自己弄进医院,半死不活住了两年。
林飞捷是公认的受害者,所有人都以为他和善宽容,甚至收养了穆寒春夫妻的遗孤。
所有人都以为那孩子被照顾得很好,有宽敞明亮的儿童房、卧室和阅读室。峰景传媒定期会发照片,那孩子戴着滑雪镜,飞掠过皑皑白雪覆盖着的山壑。
那原来是个谁都看不见的透明囚牢。
下楼的员工甚至脱了西装外套、拽了工牌,混在乱哄哄的人群里,转身就跟来讨说法的家长一起砸气派非凡的大厅。
“杀人犯!”有人高声喊,“姓林的是虐待狂!杀人犯!”
“逮捕他,还在等什么?!他都把证据供出来了!”
“快把证据拿到手,小心他们销毁,他们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那孩子才十三岁!关在衣柜里,他怎么不把自己关在棺材里?!”
“他究竟害了多少人?是谁在包庇他?!”
“把我们的孩子还给我们!我们不出道了,不当什么破练习生了,把我们的孩子放出来……”
一片混乱里,只有屏幕依然关不掉。循环播放的画面里,林飞捷的声音仍沙哑得意,半点不为所动:“你想弄清楚,是不是我害死了你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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