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说:“我没有经历过这个。但我想,一个人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要么,是为了爱的人,要么……是为了自己。”
他忍不住想,地面人走到地面上来,有千万种理由。可病了的人走上来,又是为了什么?
“我听说过一种丧葬仪式。”他语调慢慢地说,“人们认为,死亡只是另一个旅途的开始,它是灵魂摆脱了沉重的肉身,前往不同空间的起源。”
其他人没有听过这个,他们看向闻柏舟,安静地听着。
“他们认为,将这幅皮囊喂养给天地间的生灵,是一种高贵的品德。是……”闻柏舟想了想,才说,“是将一切奉献的修行。是自渡,也是渡众生。”
余星野开口,想说这是什么有的没的。
可火光之下,老太太与律恒都听得很认真。
他张开口,迟疑片刻,又闭上嘴。
“古之葬者,葬之中野,不封不树。”闻柏舟轻声说,“这是他们的信仰,也是生者对死者的哀悼。死者与大地、与天地生灵结缘,天地生灵就会庇护子孙。”
律恒猛地绷紧了下颌。
老太太喟叹一声:“你这孩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战前的信仰,说得这样好听。”
闻柏舟微微摇了摇头:“那您是为什么呢?”
“我病了,辐射导致的急症。活不了多久了,就想换个活法。”老太太笑道,“渡众生太大了,区区一个人,我担不起。肉身葬荒野,化作天地间最有营养的一块土地,不是挺有趣吗?”
“您不会害怕吗?”闻柏舟情不自禁地发问,“不治病……您不疼吗?”
“孩子,考虑得太多,在这里也会活不下去的。”老太太俯下身,端起已经放凉的小铁杯。
她正要喝,就被闻柏舟拦住了:“你不能喝这个。我与你换一杯水。”
他强硬地拿走小铁杯,扬手往门缝处泼了,才又回到车边,从车门处拿起一瓶矿泉水。
战车停了这么一会儿,放在车里的水就已经凝出了一层浅浅的薄冰。闻柏舟往小铁杯里倒了一杯,才又回到了火堆边。
老太太看着他,温声与律恒说:“你应当阻止他。”
“一个快死的人,又何必管别人如何活?”律恒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肉身葬荒野做养分,是她和你说的?”
老太太点点头。她拿着冷冰冰的小铁杯,神色间有些怀念:“她那么快活,病得走不动路了,还能躺在地上开心说笑。我就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倒是有当邪教头子的天分。”律恒说。
老太太摇了摇头,她低眉浅笑,格外宽容地说:“我没养过孩子,也不懂一个女人变作了母亲,她在心性上又会出现什么变化。但是她一定很爱你。”
“即便她在最后的时候去追逐了自我,她也一定很爱你。”
律恒站起身,冲她点点头:“多谢相告。都回车上,该休息了。”
众人顿时起身,只留老太太一个人在火堆边。
战车早已冷了下来。他们上车打开暖气,律恒走到车后座,开始讲后座下压,调成床铺模样。
叶驰却说:“今晚我守夜,盯着点她。”
律恒没有回头:“上半夜我来,下半夜换归耀。明天你开车。”
叶驰想了想:“也行。”
他从副驾驶座下拿出了压得扁扁的羽绒被,往后座上一抛,就地躺下了。
闻柏舟没什么睡意,干脆走到副驾驶处坐了下去:“今晚我守夜吧。”
律恒看了他一眼,只沉默地把老太太来之前给他泡的果汁递给了他。
黄橙橙的橙汁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