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
他想。
他曾经也是有过短暂的自由,当初他才从牢狱中逃出来不久,还很小,就被一大户人家心善的夫妇捡回了家。
那户人家姓薛,在当地颇有些名望。
当时,他应该快五六岁了吧,却还不会说话。
记忆中,从来没有人教他说话,从一出生,他似乎都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不见天日。
唯有挨打的时候,才会见到一点天光。
跟他一般大的孩子有很多,他们十多个,又或者二十多人都被关在一间狭小的石室里。出门活动的时间,便是被放在一处像是山洞模样的地方。那地方相比于狭小的石室,不知道要宽广多少倍。可是,站在山洞的最中央的高台上,总是有一群穿着华服的年轻弟子们,手里拿着弓箭,又或者是长剑,不是射箭,就是挥出一道剑气,四散开去,精准地落在他们身上。
千山还记得第一次受伤的经历。
他不明白眼前的“活动”其实叫做“猎杀”,而自己就是那可怜的猎物。
剑气在他身上刮出无数伤口,幼童细嫩的皮肤霎时间鲜血飞溅,疼痛席卷全身。
他本能想哭喊,却听见身边有人比他更快哭出声,换来的则是站在高台上的那群人肆意欢快的笑声。
原来,他们哭得越惨,叫得越凄厉,台上的人笑得越开心。
呼喊哭闹的念头急转直下,他拼命忍住痛,不发出一丁点声音。就算是咽下涌上嗓子眼的气血,也不让高台上的人在自己身上得到一丝丝的乐趣。
最开始他混迹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但渐渐地,他的不吭声,倒是引起了高台上那些人的注意。
“那边有个小哑巴,今日就看谁能让他开口求饶,就是谁赢!”
“哎哟,这模样看起来还不错,不如,就看今日谁先能射他一脸血吧?”
“这个好!”
原来,不是不出声就能躲开这些恶劣的践踏别人性命的娱乐,一旦被注意到,只会被针对,变本加厉地让他吃苦头。
后来他终于逃了出去,遇见了那户薛姓人家。
他们给他吃,给他穿,怜爱他,给他养好了身体。
他还有个病弱的哥哥,温和极了,在每个他睡不着的夜晚,都给自己讲故事。
薛家的下人,不少人看人下菜碟。
他不过是一捡来的小哑巴,又不是真正的薛家公子,凭什么他一夕之间就那么好命,得到薛家的眷顾?
私下的克扣总是少不了的。
薛家的大少爷身体羸弱,没有辟谷,他还是个小娃娃,自然也需要吃东西。可是盛夏的天,送到他房间里的不是残羹冷饭,就是散发着一股酸味的馊臭的饭菜。冬日的寝被,薄得像是一张纸,无法抵挡寒夜的入侵。
那些人知道他不会说话,有恃无恐,不怕他会去跟主家告状。
薛家的人其实对他很好,薛父时常不在家,但薛母会给他亲自量体裁衣,这是他从漆黑的山洞里逃出来后,长那么大,第一次穿上了干净的新衣服。他的大哥哥,晚上会来给他讲睡前故事,还会温柔地看着他说他太瘦了,需要多吃点,特意从库房拿了珍惜的药材,托人制成上好的丹药,给他服下。
千山很感激。
如果一直这样的话,他会一直感激,这辈子剩下的人生,他都会倾其所有,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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