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就像是野兽受伤后,会舔舐自己的伤口一样,他很想进去抱抱明余渡。
里面的谈话大概进行了一个小时,明余渡出来的时候,手心捏着张纸条,唇色稍微有点白。
福利院没有太好待客的地方,大家随便吃了点东西,刘姨安排他们去附近的人家借宿。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铺。窗帘并不遮光,依稀可以透过印花看见外面皎洁的月亮,偶尔有几声鸟类翅膀扑过的声响。
夜深了,光线昏暗的室内,明余渡依旧睁着眼睛。
他在想白天刘姨和他说的话。
心理医生,催眠,遗失的记忆。这些都不是巧合,是刘姨当初做的决定。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这么点高。”刘姨说这话时,比划了一下大概的位置:“你抱着你母亲给你留下的几件东西,人瘦得不行,状态看起来特别奇怪,眼里没有一点亮,会吃饭,和你说话你也会说,但就是整宿整宿的不睡觉。”
“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失眠,毕竟刚来福利院的孩子都可能睡不着,在被子里偷偷哭。但后面发现不是。”
“你在害怕做梦。”
来福利院的孩子,很多是被不想养的人扔来的,还有些是没了父母,没人管,来这能有条活路。明余渡不同,他是被警察从人贩子手里解救出来的。
当中倒了几次手,以当时落后的刑侦手段,源头根本查不清楚。警察问抓住的人贩子孩子是什么来路,那人也说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转到他手上流传着的八卦,说这孩子天煞孤星,克父母,父亲母亲都已经给克死了,母亲曾经想把孩子溺死,没成。说到这,人贩子甚至有种“我还是做了好事”的口吻。
而当时小小的明余渡只是抱着东西,像一截木头桩子,就那么杵着。
有人给他吃的,他会说谢谢,看起来很乖,也不闹,问他抱着的是什么,会说是母亲的留给他的东西。当时的警察们也张罗过找领养的事,看看有没有人家愿意要他。毕竟长得可爱,人又看起来乖,虽然记事了,还是有人家动心。
结果去办手续的中途,他犯了一次病。他靠硬熬,熬过了发病的时间段,但其他人都吓坏了。那户人家也不敢再提收养,最后没找到去处,就到了福利院。
刘姨接手他的时候,各种话都听了一耳朵,福利院可怜的孩子很多,她刚开始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可后来,她发现明余渡可能真的有被他母亲尝试过溺死。
他怕水,哪怕是脸盆里的也不敢接近。他怕做梦,半夜起来起夜的孩子几度被他睁着眼睛的样子吓哭。
眼看着人越来越憔悴和阴森,刘姨尝试强制逼他入睡,但她发现,明余渡竟然会在睡梦中不自觉地窒息。
当时国内还很落后,在别人眼里,会去看心理医生的都是精神病。刘姨拿了自己的积蓄带明余渡偷偷去,本就背负了很重的压力,听见医生说孩子心理创伤很严重,人又太小,要么进行长时间的心理疏导,要么就直接用催眠的方式,让他暂时忘掉那部分记忆。她咬咬牙,选了第二种。
之后就是循序渐进的催眠疗程。
明余渡看起来好了,不会再睡不着,甚至连怕水的毛病也克服了,但他同时又有一些诡异的“后遗症”。比如说,他不会记得同龄的小孩欺负他,被打了手心,没多久就会疑惑自己手上哪里来的伤。
一次两次还是忘性大,多了怎么可能?
刘姨差点像个泼妇一样去那个康医生那里闹,她是想孩子好起来,不是想孩子变成另外一个极端!
对此,康医生的解释是,他对那部分记忆实在太深刻了,催眠时前几次都不成功,所以他进行了一些“特殊训练”,让他想到那部分记忆时,脑海中会自动将痛苦的部分稀释、过滤。
没想到这让明余渡形成了一种反射性的行为,导致他失去了储存记忆中痛苦部分的能力。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