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睁眼的时候,耳边的锣鼓声和戏腔都听了,周围人正指着戏台子上叫骂。
她一醒,王氏扶着她坐好,也往前凑去。
“这是怎么了?”顾茵揉着眼睛,声音还带着慵懒的睡意。
小武安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说:“不知道啊,刚还唱的好好的。不知道怎么来了个老爷爷,就吵起来了。”
事情略有些复杂,小家伙三言两语说不清,许青川便接口解释道:“方才台上唱到那恶婆婆多番逼迫儿媳妇进宫,儿媳妇宁死不应。有个书生知道这事后打抱不平,但恰逢皇帝来了,把身负功名的书生给捋成了白身,还让人把那儿媳妇绑进宫里。之后一众大臣劝谏,无奈皇帝耽于美色,全然不听,还摘了为首那位大人的乌纱帽。然后那位老先生就很气愤地出来打断了,说这戏唱得是‘有辱皇家’。”
顾茵听他三言两语地说完,忍不住奇怪道:“连我这不听戏的人都知道,这戏文里的朝代都是架空杜撰的。这老先生为何这般动怒?”
许青川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
而戏台上之上,一个穿着立领皮袍子的老者正和戏班的人对峙着。
班主都从后台出来拱手求饶了,说:“老爷子我们这草台班子搭一次不容易,您老气不顺去其他地方撒,别断了我们的生计啊!”
那老者瘦瘦小小的,嗓门却不小,说:“你戏文乱唱还不许人说了?你这段必须给我改,改好了我把你整个戏班子都包下来,唱他一个月的,请镇子上所有人看!”
王氏和许氏两个都走到台前了,本是准备联手把这闹事的人拖下来的。
听到这话两人不约而同地站住了脚——乖乖这老爷子听着口气财大气粗的,要是能白听上一个月戏,好像也不赖?
那班主一开始虽然赔着笑脸,但心里多少有几分火气。此时听到这话倒是真的笑逐颜开,连忙道:“好好,都听您的。等这一场唱完就改,您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本来到这里这场闹剧就该结束了。
但那老者还是不肯,坚持道:“不行,你现在立刻改,改成皇帝听从了文臣的建议,痛改前非,从此成了一位明君!”
他要说旁的还好,这种改法班主却不敢应——毕竟这昏君可是戏文里的重要配角,若他不昏庸,怎么显得那儿媳妇可怜呢?而且照着这老者的意思,戏文的主角也换了个个儿,成了那皇帝了。
他们只是普通的草台班子,又没那个能耐说临时大改还能改的照样好看。
“你这人懂不懂戏啊?!”王氏听得耐不住了,“你要这么改后头还咋唱?”
老者说:“就唱太平盛世,河清海晏不行吗?”
“这种谁要看啊?你白请我我都不看!”许氏跟着道。
而后王氏对许氏使了个眼色,两人爬上戏台,一人架住那老者一条胳膊。
那矮个子老者顿时被架空,两条短腿凌空来回倒腾。
“哪里来的妇人,快把老夫放下!”
许氏和王氏充耳不闻,把他架下戏台子还不算,一直把他架出了人群。
顾茵和许青川见状连忙带着小武安跟了出去。
不过好在许氏和王氏都没有为难那老人,把他带出来之后就把他放下了地。
老者一面摆正头上被碰歪的皮帽子,一面吹胡子瞪眼道:“你们这两个老妇人把我架出来做甚?我还没和班主说完话呢!”
许氏就道:“老爷子,我看您也年纪大了,别来回折腾了。您要是有钱,自己写个话本子去让人唱,爱怎么唱怎么唱。但是我们这些普通人一年到头见个戏班子不容易,好歹让我们听过一场。”
王氏也没凶他,只跟着道:“就是,你爱听什么皇帝圣明河清海晏的,您自己请人倒腾去,别为难人家,也别难为我们这些戏迷。”
老者气呼呼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这戏文影射到朝堂,被发落了可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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