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云舟用勺子喝着汤,李彦菜没吃几口,倒是闷了好几杯的酒,脸上都微微泛起潮红,酒过三巡,这年轻的帝王便也没了拘束,和阎云舟倒了一肚子的苦水和委屈:
“自从我做了这老什子的皇上,老师便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我的赏赐他不要,授官也不要,就更不要说封爵了,这些我都顺从他了,现在呢?我只是赐了一个宅子,他竟然跪在地上逼我收回成命。
之前他腹部中箭,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休养的条件,人刚刚能起身便要料理后备,军需,降将还有幽州那一大摊子事儿。
他从小没有习武,也就是一般文人的底子,经不起这么遭害,魏长河那个宅子有一处温泉,冬日养身子正合适,给他最好不过了。”
说到这里李彦又是一口酒下肚,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从前在幽州的时候,他除了那没有宣之于口的爱恋之外,和洛月离没什么不能说,也没什么说不通的,他觉得他们的关系很近。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彦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陛下”二字。
阎云舟默默给他又倒了一杯酒:
“现在洛月离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魏长河留下的那个宅子占地颇大,我朝虽然没有明文规定臣子内院是否可以私设温泉,但是按着现在的成例,府中有温泉的除了些有封爵的王爷,宗亲,便只有正一品大员。
洛月离这是不想陛下的恩典太过,引来朝中诸臣子的不满。”
不提这个事儿还好,提起品阶这个事儿李彦又是一肚子的憋屈:
“阎哥,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自幼便跟着老师,治理幽州,治理百姓这些都是他教我的,他本就是我的老师,如今我登基称帝,加封太傅怎么了?”
阎云舟很显然也是知道当时那场风波的,他揉了揉眉心:
“陛下说的确实有道理,按着陛下和洛月离的关系,这太傅一职洛月离确实当得,但是洛月离坚持不受,殿下可想到是为什么?”
李彦又不傻,自然也是知道洛月离心思的:
“李启玩弄权术,任人唯亲,搞得朝堂上乌烟瘴气,魏家此刻是倒了,但是从前那些被打压的士族也都冒出了头来,其中就有一支是昌河洛家,老师不想步魏长河的后尘,但是朕不是李启,他为什么不肯信我?”
李彦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眶都有些发红,他其实最伤心的地方就是洛月离不信他。
阎云舟再给他倒了杯酒:
“洛月离并非不信陛下,他是不信人心。”
阎云舟毕竟和洛月离相交多年,那人一颗心生了九窍,李彦就算是跟着他学了这么多年,但是毕竟还年轻,和洛月离那深沉的心思比起来,还是有些不够看的,李彦看了过来,面带询问。
“陛下,人的欲望无穷尽,洛月离有从龙之功,又是陛下自幼的老师,洛家虽然比不得一些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名门,但是到底也算是一方门阀,若是洛月离此刻扶摇直上官居一品,难免有些人不生出旁的心思来。
就算是洛家的主家把持的住,那那些枝枝蔓蔓的旁支呢?各路官员会争相来烧洛家这个热灶,陛下刚刚料理了魏家一族,此刻朝中状似平静,其实各有各的心思,陛下本就年轻,若是陛下身边的能臣尽折,受利的会是谁呢?
到时候若是洛家真的出了事儿,有人状告到御前,陛下如何处理?若不想徇私那洛月离也难逃其咎,若是徇私,更是于皇威有损。”
阎云舟的话让李彦呆愣了片刻,所以老师不肯要高位,是怕洛家做大,怕他左右为难?
只是还有些话阎云舟没有同李彦说,那就是洛月离真想做的事儿太大,大到让他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不能有任何的污点。
送走了李彦之后,阎云舟才歇下,半年了,他虽然只有一个人睡,但是身边总会再放一个枕头,再放一床被子,就仿佛宁咎还在时候的样子一样。
周一,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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