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唯一一次,在小学那年。”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发来家庭调查表,其中有一项是父母的姓名和职业,他认真填写了妈妈的姓名,在职业一栏写下“花店”,但到了父亲那一栏,笔尖停在纸张上方许久也无从落笔。
出生起就没见过爸爸,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长得什么样,只在户口本上见过父亲的姓名,叫沈海。而每每向妈妈询问爸爸的事,妈妈都会表现得很忧伤,所以他就学着不再在妈妈面前提起“父亲”二字。
他看着周围同学的调查表,父亲职业一栏后有银行职员有医生工人等等,似乎每个人在填写父亲的信息时都是没有犹豫便落笔,只有他不知道该写什么。
最后老师要收调查表,鬼使神差的,他在父亲的职业后面写了“宇航员”。
因为这份职业很忙,经常不着家,也能解释为什么每次家长会或者亲子活动都只有妈妈来参加。
可谎言最终还是败露。
老师举着他的调查表在讲台上大声宣扬:“没有父亲可以不用填写,这没关系,但如果为了虚荣心说谎就会让老师很痛心,沈伽黎,没有父亲可以不用写。”
坐在中间的孩子一动不动浑身僵硬,周围四十双眼睛用或嘲笑或怜悯的目光齐齐看向他。
那也是沈伽黎第一次顶撞老师:“我只是想有个爸爸我有什么错。”
“你没错!但你不该用这种态度质问我挑战我的权威,你应该去问你妈妈你有什么错。”
那天回家的路非常漫长,从黄昏走到日落,到星光漫天,九岁的沈伽黎在路口见到了正焦急张望的妈妈,当妈妈哭着跑来问他去了哪里、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时,他摔了书包,所有的委屈化为咆哮,一遍遍质问着妈妈:
“我为什么没有爸爸,为什么要让所有人嘲笑我看不起我!”
他到现在都记得妈妈那惶然无措又绝望的表情。
短短一天内,经历了无数的第一次,第一次撒谎;第一次顶撞老师;第一次伤害与他相依为命的家人。
带着这份执念,一直到母亲过世,他躺在高危病房里,听着仪器刺耳的警报声,想着:爸爸会不会来看我最后一面。
说到这里,沈伽黎又哭了,但没像上次那样歇斯底里不停地质问,他终于明白了,不是所有的质问都有答案,这一次,只是默默落泪。
南流景虽然无法将他这个故事和他的经历对上号,但短暂的疑惑过后,他把人搂进怀里,轻轻抚拍着他的后背。
南流景也终于回忆起,他一直在撒谎,可是谎言说了一万次之后就成了事实。
有心之人会在他小时候问他“想不想妈妈”,他每次都坚定地说“不想”,因为他害怕他如果实话实说那些人会认为他和母亲是一丘之貉,都是疯子精神病。
所以时间长了,谎话从小说到大,他也真的以为自己不想。
可如果不想,怎么会在母亲的忌日那天不要命地抽完一整盒烟,又滴水不进。
沈伽黎半眯着眼睛,泪珠顺着眼角划过鼻梁,晕湿了枕头:“所以我特别讨厌婚姻,我不理解明明不相爱的两人为什么非要结婚,然后将这种痛苦延续给下一代。”
南流景双目微睁,忽然想到了他们的婚姻。从未见过的两个陌生人因为上一辈的强迫强行捆绑在一起,任由陌生人侵袭自己的私人空间。
曾经他也厌恶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厌恶家里人为他选的结婚对象,为了全身而退的离婚耍了很多可笑的手段,企图将所有的责任推给沈伽黎。
但现在,紧紧抱着他的时候,忽然又觉得没那么厌恶,反而有一丝庆幸,庆幸那个人是沈伽黎。
也终于明白,意外永远比未来先一步到来。
“我也讨厌包办婚姻,但不讨厌我爸为我挑选的结婚对象。”南流景揉着沈伽黎的头发,“所以现在我对我的婚姻,并未完全失望。”
沈伽黎不明白,明明在说父母辈,南流景怎么又说到他身上。
果然他还是非常讨厌包办婚姻,两个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人交流起来好累。
沈伽黎推开他:“不说了,困了。”
南流景又问:“所以对于这件事你怎么打算。”
“自有打算。”
“好,早点睡,明天做些开心的事,这是你本月最后一次双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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