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衍坐在窗边,一整晚都在看那架天文望远镜。
他才不是喜欢天文,更不想当什么宇航员。他只是觉得星星很美,那遥远而不可视的宇宙尽头令他倍感亲切,好像那儿才是自己真正的家,远离久别的故乡。
第二天,温衍去了趟学校。
已经放寒假了,校园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校工扫地的声音分外响亮,“唰唰唰”一声又一声,扫起成堆的落叶。
他拉开讲台抽屉,拿出了考勤册。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从尾到头看了一遍,没有一个陌生的名字,都是对得上脸的同学。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教室的,两条腿像踩在棉花上,巨大的失望融化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低着头走了几步,他看见有水滴砸落,在地上洇出圆圆的痕迹。
他抬起头,以为是下雨了,然而头顶却是苍白而干燥的远天无限蔓延。
原来,不是雨,是他的眼泪。
他哭了,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在销毁自己家人的时候他没哭,在知道妈妈从没爱过自己的时候他没哭,为什么现在会哭得那么伤心呢?
温衍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幻想出爱自己的家人还不够,还要再幻想另一个人出来。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吧。
温衍用手背用力抹了抹眼睛。
经历了太多次的销毁与重造,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他的灵魂很痛苦。
他像一个摔进沼泽里的人,所有的呼救都是徒劳,所有的希望都是笑话,以为每次伸手都能抓住真实的爱——唯一可以拯救他的浮木,谁知刚一触到,就立刻沉入泥淖,消失无影。
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精疲力尽之后,再也无力挣扎。
也不可能再挣扎了。
***
温衍的生日到了。
范倩楠和陈钰生想带上他和陈浩杰,一家人去一座风景如画的美丽城市度假。
虹城市的冬天总是阴雨绵绵,湿冷的寒意不仅侵蚀着人们的皮肤,连心都能被冻结成冰。
“衍衍,你想去那儿玩吗?”范倩楠给他冲了一杯热巧克力奶,“假如有别的想去的地方也可以跟妈妈说,哪儿都行,只要你喜欢。”
温衍接过巧克力奶,小口小口地喝。
香甜的热气扑在脸上,像抹上了一层均匀的、薄薄的泪。
“去那儿就好。”他慢慢道,“那儿的缆车观光特别有名,我想看下雪天气的雪山,一定很漂亮。”
“好。”范倩楠搂住他肩膀,“都依你。”
这是最后一次了,温衍想。
最后一次感受虚假的爱。
至少当他沉浸在那份虚假的温暖中时,还能盲目、麻木、痴愚地做一个美梦,幻想一个永远不可能到来的春天。
雪山景区的缆车分两种,三人以下乘坐和多人乘坐。
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多人乘坐的大缆车已经没空的了,现在只剩一辆三人以下乘坐的小缆车。
“要么我们再等等?”范倩楠道。
“可是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温衍笑着抓了抓头发,很好看的男孩气的动作。
“那我们就坐那辆?”
陈钰生话音刚落,陈浩杰就立刻喊道:“我要坐嘛我要坐!我现在就想坐!”
“应该问题不大。”温衍道,“这种缆车的载重肯定有余量,不可能满打满算说坐三人就只能坐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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