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我再见到他,他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和从前判若两人。他的厂子发生了爆炸,那天他老婆女儿恰巧都在厂子里等他,尸骨无存。”
“这是他最后一次来我店里买东西,买的是烧给死人的纸钱。”
“但他并不悲伤。”
“他告诉我,他一点儿都不伤心,还引荐我也加入重叠教会。终末之日即将到来,所有的灵人都将归于至福圣地,受祂的福,蒙祂的恩,与挚爱的一切永远团聚。”
“我们都从绝望之中,重新获得了希望。”
“我好不容易重新给这个家寻回了一点希望,朗星却不懂得珍惜!不是我,是他!是他不争气,是他不努力,是他害得这个家变成了这样!”
秦老板抱住头,五官失控错位,像在痛苦,又像是大笑。他陷在极度痛苦之中,却还要拼尽全部力气,逼迫自己,告诉自己,自己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
一定能和妻儿在至福圣地重逢!
“求,就给你们。寻找,就寻见。叩门,就给你们开门。祂用膏膏我们,将这伟大的恩典临到了我们。愿祂赐福我们,使我们常常生活在喜乐、希望、平安和光明里……”
秦老板像一只佝偻的硬壳虫,两只手收拢胸前,大拇指相勾,其余四指并拢,不停地喃喃祈祷,祷告词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但很可惜,现实的引力实在太强大了,虔诚的话音无法飞向那遥远而神秘的至福圣地,只能重重地砸毁在地上,也将他砸得粉身碎骨。
温衍长而深地叹息,弯下腰想将他扶起,却瞥见杯子的碎片深深扎进了他的膝盖。
竟然……没有流一滴血?
还没等温衍回过神,秦老板连滚带爬,以一种挣命似地姿态冲到了一间卧室的门口。
他刚把门推开,就撕心裂肺地惨叫了起来。
温衍也呆住了。
满眼浓烈的血红。
那样红到发黑的颜色像是无数触须朝自己涌来,包裹缠绕着自己,把剧烈的死亡信号扎进亿万细胞深处。
一个少年安静地躺在床上,头歪向一边,眼睛定定地望着窗外的天空,瞳孔放大到令人惊惧。
床单被血泡得发涨,手腕处被割破的地方,像白色花瓣一样翻起来的碎肉触目惊心。
温衍踉跄着靠上墙壁,每一个关节都跳了闸,再也无法动弹。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秦老板趴在床边,哭得天愁地惨,人间至悲之声莫过于此。
渐渐地,秦老板的身形塌了下去,从他被陶瓷碎片扎破的膝盖开始,整个人像像漏了气的气球,一点一点变得干瘪皱巴。
温衍瞳孔一阵觳觫。
又是……纸人?
秦老板泡烂在了他儿子的血水里。
不知过去多久,房间里的这一切都消失了。
安静无声,夜色深浓。
窗外倒是有星星点点的光亮。
那是一户户正在吃晚饭的人家家里,透出的温暖黄光。
一个女人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动了一圈,打开电视看了看,满是吵吵闹闹的无聊综艺。
她转身,去卫生间刷牙,又洗了把脸。
然后,她走到桌前,撕了张纸,“唰唰唰”地写了几行字。放下笔,发了会儿楞,又把纸团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她关好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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