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又犹如水月镜花般易逝的记忆。
伴随着源源不断袭来的鲜明刺痛,温衍睁大了眼睛,瞳孔不自觉地颤栗起来。
他想起来了。
全部。
挂满蝴蝶标本的标本室。
消失的半个豆沙面包。
科技馆的球幕电影和开心乐园餐。
还有,那只纯白的蝴蝶。
在他守着寒冷的冬夜等范倩楠来接他回家的时候。
在他饿着肚子被范倩楠关进杂物间的时候的时候。
在他发高烧而其他人都开开心心出去旅游的时候。
那只白蝴蝶一直都在。
渺小的,不起眼的,似真似幻。
温衍相信,在更多自己没发现它的时候,它也在。
尽管梦里它真实的样子无比骇人,但至少,永远都在自己身边。
无时不刻,每时每刻。
他的爱人,不只是在相遇后开始爱自己,不只是在现在爱自己,也不只是在真实的世界里爱自己。
他的爱人,还在相遇前就深爱着自己,还在过去和未来深爱着自己,还在意识编织出的无形的世界里深爱着自己。
在他们身处的宇宙之中,再没有第二个会像他的爱人那样爱自己了。
就是这样的定律。
比从亘古到现代不曾改变的宇宙规律更加能够被证明。
温衍凝视着自己的手臂,上面那个被昆虫针扎出来的伤口正在逐渐愈合,可他不由鼻子酸胀,怔怔地落下泪来。
一羽白纸蝶飞了过来,熟练地接住了他的眼泪。
温衍抬起眼,江暮漓的后背还兀自铺展着黑如深渊的畸形羽翼,无数根泛着黑珍珠光泽的狰狞触手在他周身蠕蠕而动,可如此强烈的非人感之中,他那张脸还是月净花明,带着一如既往地浅淡笑意。
那双黑水晶般的眼眸,依然只倒映出自己,填满瞳孔。
温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拿江暮漓没办法,更拿自己没办法。
正如江暮漓永远追逐着自己,自己的心也摆脱不了名为爱的引力,总会不受控制地向着江暮漓而去。
无声的破裂之音。
横亘他与江暮漓中间的那堵透明的墙,终于彻底轰然倒塌。
下一秒,腰间一紧,他被一根触手重新卷进了江暮漓怀里。
江暮漓笑微微地看着他,“衍衍,你想怎么处理他?”
他指的是秦朗星。
温衍犹豫了。
他知道秦朗星很恨自己,恨到想拖着自己一起毁灭,但他好像没法儿对秦朗星回以同等的恨意。
甚至,他并不恨秦朗星。
他只是觉得秦朗星可怜。
“我知道了。”江暮漓收回了那根已经快要刺穿秦朗星心脏的触手。
“果然,衍衍的心很柔软,变不成坚硬的石头,不会忍心抹杀他。”
温衍摇了摇头。
并不是这样。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为秦朗星降罪。
他还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他不曾得到过爱,也不曾从孤独中被拯救,他的结局,是不是会和秦朗星一样?
“温衍。”
秦朗星在叫他。
声音已经气若游丝,却还是一点点绽出了属于赵艺成的没心没肺的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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