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就笑起来,“阿萝拿去了。”
折思之嘀咕了一句,“幸而她不识字,蜀州那地方的府志可不少白骨,明日我得拿回来才是。”
……
另外一边,蜀州嘉陵江中,一具尸体被打捞了上来。
已然年迈的萧元礼急匆匆上前,颤抖着手将尸体的头发撩开,一张已经在水里泡得浮肿的脸现了出来。
不用再看第二眼,他便知道这是谢华戎。
他顿觉天旋地转,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摔倒在地,他挣扎着爬起来,却无果,以至于整张脸上都是泥沙,花白的胡子不断抖动,像极了他此时苦痛无助的心。
身边不断有人叫他萧老,先生,但却无人敢靠前。
曾经那些他和谢华戎救过的,帮过的人纷纷躲闪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他抱着谢华戎的尸体觉得这世间如此陌生
尸体沉了水,异常硬邦邦,重如千斤。他已是风烛残年之岁,想要抱着他走回去已然不可能,便转身,努力将尸体背在身上,一步一步的朝着闹市中走去。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想要上前帮他,刚喊了一句萧老,却被身边的人拦住了,小声道:“你不要命了……谢大人这是畏罪自杀。”
那人就愤怒出声,“谢大人若是需要畏罪自杀,这滔滔江水,便要将人世间都卷个底朝天,将那些藏污纳垢之辈浸入江底谢罪。”
他振臂一挥,哭喊道:“皇天在上,若是嘉陵江还洗不掉谢大人身上的冤屈,那这世间还有何清白!”
这一句话,倒是让那些方才还有些躲闪的人纷纷站了出来,少数几个不肯出声迎合的也被痛斥为徐狗。
萧元礼一直背着尸体往前走,无论身边的人是躲闪还是义愤填膺他都没有一丝表情。
一路徐徐而行,深一步浅一步,期间有人上来想要帮他背也被他轻轻摇头拒绝。
他说,“华戎人生最后一程,还是由我这个老友来吧。”
他为谢华戎办了一个简陋的丧礼。也不准备膳食,也不准备礼乐,只坐在一边,有人来了就给他们斟一杯水,没人来了就坐着发呆。
他和华戎今年已然五十岁了。五十岁的年纪,其实也该死了。
下葬那日,他卖了祖宅,用所有的银两购置了一块大的石碑,请人搬了来,从东山边抬到西山边,招摇过市,犹如前几日他背着谢华戎的尸体一般。
所有人都知道谢华戎死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买了一块石碑,要为他做墓志铭。
他握着刻刀,趴在石碑之上,一点一点的开始回忆他们的生平。
“出身贫寒,立志高远。”
只第一句话,他就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将石碑淋湿了一角。
他跟华戎,都是穷苦人家出生,一个家里是放牛的,一个家里是卖豆腐的,但却俱都喜欢读书,他们同处一村,彼此扶持,终于获得了读书的机会,寒窗苦读十几年,终于成了有名声的人。
他们的字极好,经常有人上门求字,他们也长得极好,被人合称为蜀州第一。
年轻的他们轻狂得很,以为自己是不得了的人物,于是纷纷立下誓言,要为官,要为百姓做官。
但很快,他们发现自己与官场格格不入,他们想要的清明蜀州根本不存在。
这个官场人人都虚伪的朝堂,这个百姓苦痛已经麻木的年月,这个战乱频发,北边皇权不如世家,兴亡都是百姓苦的世间,他们根本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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