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婉亲自去了大理寺的牢里,探望范沈氏。
范沈氏一见吴婉,那真是仇人见面儿,份外眼红了!
吴婉使了银子,走了关系。原本范沈氏就是极重要的人证,而且李平舟特意关照过,故此,关押范沈氏的房间属于牢房里的五星级待遇,吃住都没委屈到她。
范沈氏看吴婉一眼,冷笑连连,“丫头,怎么着,来求我了!”正好,她上次被捆绑堵嘴,大仇未报呢!吴婉这样送上门儿来,她定得好好的羞辱回去才是!
“我求你做什么?”吴婉淡淡道,“我只是可怜你。亲疏不分,敌我不分,为人所骗,受人利用。这世上,比你还可怜的人,真是不多了。”
范沈氏一声冷笑,不理会吴婉。她也颇有几分心机,既然吴婉来找她,定是有事的,她何必着急,只管待吴婉开出条件来,然后好好的修理一下这丫头!
吴婉使了银子,牢头儿开了门,就自发的退下了,故此,房间里只有吴婉与范沈氏二人。眼望范沈氏床边一张木凳,吴婉也不嫌粗糙,自发过去坐下。
范沈氏冷看她一眼,哼一声。
吴婉自袖中取出一段蝉翼般轻薄的素绢,本是洁白的底子,上面却密密麻麻的绣了一片红艳似火的梅花瓣,反面则是一篇细如蝇头的簪花绣楷,精美异常。吴婉递给范沈氏。范沈氏眼睛扫过这一段刺绣,顿时脸色大变,不可置信的望向吴婉,嘴里嚅动两下,喉间如哽,竟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吴婉凑近范沈氏,在其耳际低语叹道,“你就这一个女儿,悉心教养长大,不会连自己女儿的手艺都不认得了吧?”
范沈氏神色大恸,几乎不能自抑,劈手自吴婉手里夺过这方素绢,顾不得问吴婉什么,哆嗦着扭过脸去捧起细阅,过了许久,范沈氏将头脸埋入女儿的针脚绣迹之中,肩头急剧的颤抖着。吴婉虑她年纪大了,怕是一时间受不住这等刺激,轻轻的抚住她的背,叹了一声。
范沈氏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她半世坎坷飘零,如今见到女儿的遗物,一时心头悲伤难抑。吴婉不作声的安慰却让这位老妇人恢复了理智。范沈氏的遭遇曲折无比,故此,小心谨慎更胜常人,对吴婉使了个眼色,忽然扬声,破口骂道,“去告诉林永裳,叫他八台大轿的来接老娘出去做一品诰命夫人,不然老娘饶不了她!”然后抓住吴婉的手,在吴婉手中写了一行字。
再如何的性情大变,范沈氏终归是大家出身,字,她还是会写的。
吴婉亦是个再机警不过人,忙沉声劝道,“老太太,你何必与我家舅舅过不去。你是范家人,我舅舅可是姓林的。何况舅舅官居一品,你这认亲,还是瞧准了门户在说吧!”
“门户?哼哼,我瞧的是自己的儿子,什么门户!换身皮换个姓儿改个名儿,难道就不认老娘了吗?天底下没有这个理儿!丫头,你别跟我狂!到时你也得乖乖的给老身嗑头请安!我们范家的媳妇儿,没你这样的规矩!”范沈氏的嗓门愈发的高了。
吴婉的声音低了下去,依旧是沉稳的很,“老太太,我不过是瞧你这么大的年纪,你告的可不是平民百姓。虽然我家舅舅为人和善,不与你这老妇人计较,不过,你也要有些分寸才好。民告官是个什么下场,若是您不通大凤例律,要不要我请个讼师来跟你细说说!你老人家,别图这一时的痛快,不顾将来呢。”
范沈氏与吴婉交换个眼神,“老身吃的盐比你这泼妇吃的米还多,分寸?呸!分寸!老身用得着你教我分寸!你还是赶紧滚回你娘肚子里多呆几年再来跟老身说分寸吧!”
吴婉出去时又赏了守门的一锭银两,脸色不悲不喜的,守卫的喽罗谢了赏,笑劝了一句,“吴大人,您别跟她个婆子一般见识。”
“我犯得着与她致气,不过是瞧她年纪有一些,告不成没个着落,也怪可怜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先给她提个醒儿而已。”吴婉淡淡道,“既然她不识抬举,难道我们家是怕事儿的不成!”
“那是那是。”喽罗们再次奉承了吴婉一回,笑嘻嘻的把人送出门,这才折回来继续看守。
喽罗甲咂嘴儿叹道,“唉哟,这位吴大人当真是个厉害人儿,听说大婚那天,里头这老太太去闹。吴大人自己穿着喜服到院子里好一通说骂,把里头这老太太绑成这个棕子,堵了嘴送到咱衙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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