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肃只觉得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一纵而逝,根本抓不住。
不一会儿,就轮到他们了,赵肃写好自己的名字,那边已经有几个人专门侯在那里,等着搜举子的身,以防有人夹带作弊的资料进去。
搜身工作很仔细,虽然没有后世的探测仪器,但是你的行李会被一一拆出来查看,连毛笔都要看看有没有可以扭开的旋盖,里面是不是塞着纸条,墨砚则要检查有没有夹层,更别提发髻、鞋底、衣服内袋这些地方。总而言之,全身上下基本都是透明的,要带小抄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然,几乎不可能并不等于完全不可能。
像这种考试,一旦金榜题名,马上成了鲤鱼跳龙门,从此身份就是人上之人。为了这种高回报,还是有很多人愿意付出高风险的。鞋底不可能放东西,那就缝在鞋底的夹层里,发髻不让你塞,那就把小抄卷成细细一条放入特制发簪的中空部位里。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反正就是要千方百计地作弊。
当然检查的官员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身经百战,火眼金睛,刚才赵肃他们排队的时候,就亲眼看着一个人被搜出随身小抄,然后斯文扫地地被拖出去,前程就此毁于一旦。
搜身之后,赵肃手里多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寒字第一百五十九号房。
由于考生数目众多,为了方便管理,这里的号房按照《千字文》里“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顺序依次分成很多批,每批两百间房,随机发放给考生,而赵肃分到的,已经是最后一批中的倒数了。
江湖传闻,这最后一批号房由于光线不好,白天有时也得点蜡烛,所以被历届考生公认为是风水最不好的,据说被分到这里的人,十有八九是考不上的。
于是倒霉的赵肃拿着倒霉的牌号,跟着前面的人进了贡院,七弯八绕,才终于找到自己的那一间。
一眼望去,光线惨淡,阴冷潮湿,年久失修,青苔横生,知道的说是贡院号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屋。
每间号房都有被褥床铺,方便考生这三天内可以休息,但赵肃一进去,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霉味,显然这些被子已经很久没有晒过,说不定自从三年前的前辈们盖过之后就被收到仓库里,直到这次才拿出来。
事实证明,赵榕的乌鸦嘴果然很灵验,赵肃不由庆幸自己没有太严重的洁癖,一边把被子抖了抖推到一边,一边拿起火折子点燃炭盆。
在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发放统一装备:蜡烛三根、炭盆一个,至于笔墨和吃喝,一切自理。
由于号房前面是敞开的,根本没法遮挡寒风,一个炭盆基本上是不够用的,所以经常有人在这三天里撑不下去病倒被送出去,这样一来,试卷没做完,自然算白考了。
赵肃在进来之前,就已经打听清楚考场环境,做好充分的准备。
上京的时候,他怕半路生病,在沈乐行那里买了一些常用药,其中就包括薄荷油。沈家回春堂的薄荷油是出了名的,这次终于派上用场,三天下来,难免有思路不畅的时候,太阳穴抹上点薄荷油,还可以提神醒脑。
然后就是干粮和浆引。在这里甭指望可以喝到滚烫开水,所以有条件的人家会让举子带上参汤之类的补品进来,像赵肃这样的普通举子,就只能煮上一大壶白开水带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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