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了。
在很多年以前,前任首辅夏言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时候,他与父亲曾经担惊受怕,后来几经商议,吃准了夏言心软,在他面前下跪,苦苦哀求,这才捡回性命。
然而这一次,局势看上去一片宁和,皇帝没有动静,徐阶那边也没有动静。
可就是这样诡异的平静,却让严世蕃敏锐地察觉出异样。
眼下虽然他设计的连环局最终因为裕王的进宫而破了,但自己这边并非全然没有胜算,只要赵肃在殿试的时候错漏百出,给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那么他就可以让父亲向皇帝重提旧事,把会试舞弊的事情重新揭出来。
他又把所有的细节都想了一遍,确认自己算无遗策,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老爷回来了!”
严世蕃眉毛一动,转身疾步走到门口停住,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严嵩扶着下人的手,一步一步往这里走来。
“爹,您怎么才回来,皇帝说什么了?”严世蕃迫不及待地问。
严嵩没有说话,只是兀自沉默地在太师椅上坐下。
“爹!”
严嵩看了他一眼,却把手中的折子递给鄢懋卿。
鄢懋卿不明所以地接过,没看几行,便冷汗津津:“这,这,阁老,下官实在是冤枉!……”
严世蕃等得不耐,直接把折子抢过去,一目十行看完,大吃一惊:“爹,这折子不是被我们压下了吗,这是皇帝给你的?”
严嵩慢慢道“我等了半天,才等到陛下出来,他把折子给我,却一句话也没说,就让我回来了。”
严世蕃思量片刻,咬牙道:“一定是徐阶,除了他,还有谁能把俞彻的折子翻出来上呈!俞彻被流放充军,这会儿估计已经死在路上了,当时我使人翻遍他家里,也没找到这封折子,没想到最后竟是落在他手里!”
严嵩阖上眼闭目养神,身体往后仰靠,神色淡淡地问:“东楼,我问你,以前弹劾我们严家的折子多吗,陛下是怎么处理的?”
严世蕃想了想:“前些年多一些,后来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那些人也就没敢再开口了,这些年就算偶有一两道弹劾,也都被我们压了下来。”
“那陛下追究了吗?”
严世蕃皱眉:“爹,您到底想说什么!”
“之前就算有弹劾,陛下未尝不知道,可他听过便罢,从不追究,这次却把我喊去,单单把折子给了我,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严世蕃的脾气虽然暴躁,可严嵩这一问,他马上若有所思:“爹,您的意思,是皇帝在警告我们?”
“我不知道。”严嵩摇摇头,神色很是疲惫:“近来我是越来越摸不透陛下的想法了。”
严世蕃看着白发苍苍的老父,忽然感到一种很严重的危机感。
严党的智囊与核心是他,但真正在皇帝那里撑着场面的,却是年过八十的老父。
“爹,只不过是一封奏折而已,怎么就把你吓成这样!”
严嵩叹了口气:“最近因着你娘的事情,为父累得很,这数十年来,我们家位极人臣,享尽荣华富贵,也该足够了,现在只盼着能平平安安地度过,我也就满足了。”
人一老,志气也就没了,想当年何等风光得意,现在任谁看到垂垂老矣的严嵩,也不会将他与权相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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