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不去微微睁大眼睛,一时忘了反抗。
他似难以相信对方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种事情。
重伤在身,旁人在场,除却一个昏迷不醒的关山海,还有两双灼灼目光瞪着他们。
两张一模一样的凤霄脸,此刻露出毫不凤霄的痴呆表情,怔怔看着他们,两块木头似的。
崔不去余光一瞥,顿觉骨伤更疼。
凤霄却不管不顾,旁若无人。
他甚至因为不满崔不去的分心恍惚,而加重了压在唇上的力道,不愿止步门前浅尝辄止,还非要叩开门扉,将主人的屋内需索一空方才肯心满意足扬长而去。
没受伤的一只手按在凤霄肩上,用力往反方向推,崔不去根本没有在欲迎还拒,可惜重伤的凤霄依旧纹丝不动,顽石似的牢牢杵着,甚至捏住他下巴的力道还加重些许,令崔不去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细微吟喘。
要不装晕算了,反正也轻车熟路了。
他如是想道,凤霄仿佛窥破他的打算,用几不可闻的气音威胁道:“你要是再装晕,我就当着他们的面把你剥光。”
崔不去:……
他毫不怀疑凤二能干出这种事,但崔不去丢不起那个人。
犹豫之间,对方又肆无忌惮扫荡一圈,终于在崔不去气息紊乱面色绯红已近无力承受时施施然退出,但灼热的气息依旧在唇上残留,平日里冷白里甚至透着点灰败的唇色此刻已被吮出肿胀的嫣红,左月使被迫微微仰起头颅,眼角不知是淋了雨,还是被气息所薰,氤出一抹浅浅红痕,似怒非怒,凤霄近在咫尺,清晰入眼,知道旁人未必会注意到这种细节,不由心中得意,连带与萧履堪堪打了个平手,被对方安然离去的挫折感也消散许多。
明月微微张开嘴巴,连雨水落进去也浑然不知。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伤势过重导致出现走火入魔的幻觉,赶紧勉强将视线从那两人身上拉开,忍住伤痛,困难扭头,看向更近处的秦妙语,正想让她过来扶自己一把,却见秦妙语的表情比自己刚才还傻,眼睛冲前方瞪得浑圆,一瞬不瞬舍不得挪开。
明月狐疑重新回转望去,看见凤崔二人已然分开,凤二咳嗽数声,侧头吐出一口黑血,拽住崔不去胳膊助他起身。
很正常嘛,看来方才果真是幻觉。明月松一口气想道。
“二府主与崔尊使,原来是如此关系?”秦妙语凑过来,窃窃私语。
“什么关系?”明月莫名,陡然想起方才一幕,浑身寒毛都竖起来,顿觉内伤更加惨痛了。
“断袖分桃啊。”秦妙语的声音很小。
她的伤势是众人之中最轻的,除酒肆之外,后来的战役无须她出手,如今歇息一阵,已经恢复些许,自然比别人更有精神追究这些细枝末节。
明月还未回答,凤霄先望过来,他杀气未退,不复平时调笑放荡,秦妙语被他一盯,立时噤若寒蝉,直到凤霄转身离去,才长出一口气,又小声问明月:“三府主,往后我们还跟不跟左月局抢功劳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明月就觉得自己不仅头晕,还胃中翻滚,内伤更重,恨不能再呕出一口血肉。
他知道凤二素来胆大妄为,不将礼法放在眼里,可也万万没想到,凤二会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
退一万步说,你看上谁不好,偏偏还是左月局的首脑。
明月听说过崔不去的难缠,但让他头痛万分的还不仅仅是崔不去的难对付,而是他背后的左月局,还有帝后知道这件事之后的想法。虽然帝后伉俪情深,可哪个帝王愿意自己手下勾搭到一块去,这帝王心术平衡之策还用不用了?
此事决不能再泄露半点口风——勤勤恳恳忠于职守的明月甚至连后策都开始寻思开了。
于是伤势更疼了。
那还不是普通的内伤,与萧履硬碰硬的那一掌,几乎将明月所剩不多的真气消耗殆尽,经脉脏腑皆被震伤,若不是萧履之前与凤霄交过手,有所损耗,明月只怕此刻已经没命在了。
“三府主?”秦妙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奇怪他突然直视前方目无焦距,跟中了邪似的。
“不行了,我好累,得睡一觉。”明月喃喃道,闭上眼,躺在泥洼里不想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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