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
应该是六七岁那会儿。周末的傍晚,晚霞染红了天空,谢辛和纪宣一人站一头沙发,气势汹汹在斗嘴。
他坐在地毯上玩魔方,不同颜色的色块飞速转换。手边有杯牛奶,甜腻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池宁变得很小,精致得像洋娃娃,忽然从他手臂钻进他怀里,调整好坐姿,边喝牛奶,边目不转睛看他动作,“行野哥哥,我也想玩,你教我吧。”
梁行野便手把手教他。
很聪明,一教就会。
一晃眼,又变成公园,风和日丽的初春,草坪上铺满了野餐布。
全是琳琅满目的鲜花和吃食,蜜蜂嗡嗡叫着,蝴蝶振翅,流连在枝叶中。
有人在放风筝,形状各异,笑闹声忽远忽近。周纭推着婴儿车在散步,里面坐着两三岁的许晋,虎头虎脑。
他撩开遮阳布,想戳许晋脑袋,被打手,周纭斥责,“行野,不能随便动弟弟。”
池宁 “啪” 地一下打周纭手背,又踹了脚婴儿车的车轱辘,生气地牵着他去放风筝。
第一次上台比赛。
偌大的体育馆里灯光辉煌,闷热,有股塑料味。人挤挤攘攘,嘈杂的交谈声响彻于空。
他戴着拳击手套,站在红色台角,望着对手。
池宁在看台第一排跑来跑去,握紧拳头,“梁行野,加油。”
比赛过程中,喊得撕心裂肺,“揍他!揍!他!你太棒啦!!”
结束后,他冲了个澡,带池宁去吃冰激凌。
夏日黄昏,知了没完没了地叫,残阳穿过树梢,碎成无数块光斑。
树下的长椅被晒得微微发烫,两人紧挨在背阴角落,他偏着头,看池宁晃荡着腿吃奶油冰激凌。
“宁宁,下次别嘲笑输者。”
“没有嘲笑,” 奶油化得很快,池宁忙着吸溜,“我只对他说‘你被揍得好惨哦’。”
上学期间,他雷打不动,学到凌晨一点。有句很俗的话,自律才有自由,被他贯彻到底。
很平常的一个晚上,他正襟危坐写作业,耳机里偶尔漏出英语听力的单词,笔尖划过草稿纸,沙沙作响。
书桌旁有池宁的位置,面前摊开了练习册,人却趴着,脑袋埋在手肘弯,侧着脸,呆呆地望着他。
看累了,打了个哈欠,从口袋掏出吃的,像只小老鼠,窸窣窸窣啃巧克力。
春夏秋冬,垃圾桶犹如万花筒,不断闪现各色零食袋。
他爸做决策失误,重病住院。他刚接手岌岌可危的梁家,四处碰壁,熬了半个月,心态濒临崩溃的边缘。
在天台抽烟,站了一夜。
深秋,风吹得人头发扬起,鞋边落了不少烟蒂,指尖的火星明明灭灭,冒着热气。
池宁陪他站了一夜,什么话都没讲,很安静地,陪着他。
苍穹挂着一弯月,地上两道影子肩并着肩。
最后是混乱的马场。
受惊的棕色马匹胡乱冲撞,护栏咔嚓被撞裂,教练扔下双胞胎逃窜,他将他们甩开后,滚落下马。
尖叫、哭闹、嘶吼震耳欲聋…… 夹杂着马场刺鼻的气味,搅得他心烦气躁。
他来不及躲,眼看暴躁的骏马扬起双蹄,瞳孔放大。下一秒,被硬生生拖开。
池宁拉他逃离马场,急速奔跑,像逃离噩梦。风呼啸而过,吹得他们衣服鼓起。
天空在旋转,周围的环境虚化得只剩抹残影,池宁跟他十指相扣,风是冷的,手心却滚热。
池宁在前,倏地回头,大声朝他喊:“别怕别怕,它不会再踩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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