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姜也全部消磨在独龙族的祖坟,在暑假即将结束,他又要重返首都的前一个夜晚,他终于梦见了一个啼哭的老人。老人佝偻着背,立在树后面,哭声呜咽。
“老人家,能带我去看‘德格拉’吗?”姜也用独龙族语问。
老人哭泣不止,却不回应。
姜也耐心地问:“我想见‘德格拉’,您想要多少冥币?”
老人依旧啼哭,而且离姜也越来越近。
“不要冥币么?”姜也已经轻车熟路,“烧个阿姨照顾您?”
老人转过头,五官倒错,一脸愤怒。姜也发现这老人是个老太太。
“抱歉,烧个男模。”姜也说。
话音刚落,老人忽然不见了。姜也正要皱眉,忽见坟墓四周浮起了诡异的白雾。白雾中,树影幢幢,枯槁的树木像扭曲的人体,有的似乎还有痛苦的五官。姜也在白雾间行走,忽然听见诡异的沙沙声。他扭过头,远处,密密匝匝的高耸巨木中,似有一个庞大的影子正在缓慢穿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怖涌上心头,可姜也却压抑住心头的不适,立在原地,望着那巨影。
“靳非泽——”他大声喊。
那巨影一滞,无数狂乱的腕足从白雾里打出来。那腕足通体纯白,硕大无匹,卷起无数狂叶,直直袭向姜也。后脖领被谁一拽,眼睛也被捂住了,姜也被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耳畔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经过,他感受到冰凉的腕足划过他的脸颊。过了许久,他终于被松开,原来是老太太压在他背上,捂住了他的眼睛。
老太太翻着白惨惨的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抱歉。”姜也低声说,“我太鲁莽。”
神明初生,像丛林中的幼兽般警惕一切,他不能贸然靠近。
姜也醒了之后,去问南木萨老太太是谁。他画出了老太太的容貌,南木萨非常激动,把家族相片翻出来给他看。原来那老太太是南木萨的祖奶奶,南木萨说他的祖奶奶法力无边,神通广大,生前是远近闻名的巫师,说得唾沫横飞。姜也依约给祖奶奶烧了一个八块腹肌的男模,还打电话给学院,说迟几天回去报道。
自从入梦见到祂,姜也的精神萎靡了好几天,看东西也重影。南木萨说他的精神受到了影响,让他万万不能再用肉眼直视神明。南木萨给祖奶奶烧了条黑色纱巾,说下次他实在想看,戴着纱巾看。姜也望着火盆里的纱巾若有所思,问南木萨借了他的小电驴,骑车到镇上买了一斤山楂糕,烧给了祖奶奶。
第三天,姜也再次入梦。这一次,祖奶奶身边多了个两颊画着红晕的西装男模。祖奶奶看起来很高兴,把纱巾和山楂糕递给姜也。姜也用纱巾蒙住眼,坐在林中,静静等祂出现。
“沙沙——沙沙——”
祂来了。
姜也望着参天巨影,把山楂糕丢进白雾。又有无数狂乱的白色腕足打出来,这一次姜也早有准备,左躲右闪,一边丢山楂糕,一边避开腕足。可祂完全无视山楂糕,直奔姜也。姜也一个躲闪不及,腕足刺穿他的左手,鲜血淋漓。白色腕足吸盘收缩,姜也的血被祂吸了进去。姜也疼到抽搐,祂猛地抽出腕足,血滴上了山楂糕,腕足在山楂糕周围绕了一圈,似乎在试探,尔后卷起山楂糕,退回白雾。
怪不得白霄君说他的味道熟悉,原来是这个时候,祂喝了他的血。
祖奶奶忽然出现,一手夹着男模,一手扛着受伤的姜也,飞速撤退。
姜也醒来,左手手背赫然一个血淋淋的裂口。南木萨吓死了,连夜把他送医院。
神在梦里造成的肉体创伤,会反馈到现实,姜也心情沉重,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靳非泽交流。南木萨说,我祖奶奶托梦给我了,说让你别来了,太危险了。这次伤得太严重,惊动了学院,已经在学院任职的姜若初赶到村子里,把姜也拎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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