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折去隔壁看看,烛玉就回来了。
他从后院跃进,如夜间山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府里,身上还卷裹着寒气。
“从妖神山上来的邪瘴四散,城内半妖都被勾出了心魔,陷入梦魇。”他道。
“心魔……”虞沛忽想起什么,转身推开房门。
房间内,小秤儿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而给他疗伤的沈仲屿和姜鸢,一个横躺在地,另一个趴伏在桌上,神情不安,皆是入魇之态。
虞沛正要动身,烛玉就已从旁大步跨过,将沈仲屿从地上捞起,让他也趴在了桌旁。
这番大的动静,他愣是没半点睁眼的意思。
“虽说中了魇症,暂时也没什么危险。”烛玉说,“能自个儿醒是最好,要是不能,时间久了恐有些麻烦。”
他说得含糊,虞沛却是心知肚明。
是因修为在那妖物之下,他们如今才被邪瘴入体。若能自己抵抗心魔,脱离魇症自然无碍。
但最麻烦的就是被邪瘴彻底占去心神,走火入魔。
虞沛:“先等阿兄回来吧。”
“嗯。”
-
天色灰败。
刚开始沈仲屿还以为自己回了沈府。
还是那条宽阔大街,几乎占去半条街的沈家大宅坐落在眼前,漆门半敞。
乌云攒聚,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大雨。这片阴沉的天下,他看见了半敞大门后的光景——
他那早该离世的父亲笑呵呵站在庭院里,正教他小妹射箭。靶子上扎了几支乱箭,靶心却干净无物。小妹气得跺脚,对着长弓大声说:“要再落不准,就将你折了!”随即,与他生着同样一张面孔的胞弟上前,斯斯文文地拔下箭矢,递还给她。
“小妹,要耐心些,有爹教你,何愁射不准呢?”他温笑道。
“舒凝,再多试两次。无论箭准与否,都要送出去。”他爹也安抚道。
沈仲屿往前迈了一步。
恰在此时,父亲忽直起腰身,猛地转身看他。
那高大身躯上,心口处明晃晃扎着一支箭,流出黑魆魆的血水。
胞弟与胞妹脸不见笑,站在父亲旁边怒目瞪他,通红的眼不住淌泪,指着他怒骂——
“沈仲屿!你怎能杀了他!”
“是你!他成了恶鬼又如何,你到底弑了父,如今竟连枯骨都留不得半块!”
“拜了这十多年的空坟,日日睡在你父的枯骨亡魂之上,如何能安心!你如何能安心!”
沈仲屿垂眸望去,右手不知何时多了把长弓。
哦。
原来他们会怪他,气他,恨他。
骂声遍天,几乎将他吞没。原本安稳的沈宅也开始变形,每块砖瓦都摇摇欲坠。
剧烈摇晃中,沈仲屿一时站不稳,半跪在地。
在这无限放大的扭曲中,身后忽有人叫他:“沈师兄。”
沈仲屿抬头。
那人从身后绕至他身前,蹲下了身。
是“虞沛”。
她蹲在他面前,双手抱着膝,直勾勾地望着他。
“沈师兄,不要听那些骂语了,咱俩一起走好吗?”
走?
该往何处去?
“虞沛”摆出平常那副面无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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