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被灯光自边缘开始一点一点照亮。
被映照得连绵成一片银亮光芒的雨幕间,她窥见了这只怪物的全貌。
它有着近似于人形的外表,却介于实体与虚体之间——看起来像是一团虚无缥缈的雾气,又像是一个盘踞在山地上的巨人。许多有着灼烧痕迹的钟表镌刻在它的躯壳上,挂钟、壁钟、座钟……就连它凸起的两只眼球深处,也都镶嵌着两个缩小的表盘。
而此时此刻,那些表盘上的指针正疯狂地朝逆时针方向转动。
她方才听见的那阵清脆响动,便是指针集体高度共鸣而发出的声音。
广濑穗香自小就能看见那些无所不在的怪物,可从未像今天一样这么恐惧过。
仿佛要深深烙印在她视网膜里那般,剧烈灼痛了她的眼睛。
怀里是妈妈无力瘫软的尸体,把她压得坐倒在了地上。
爸爸大约也被那只怪物吞下去了。
……好像自己也要死了。
她拿着手电筒想,另一只手微微垂落,不经意间碰到了妈妈的脸庞。
柔软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广濑穗香动作一顿。
妈妈低哑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畔:
“……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你身边会聚集起愿意接纳你的人。”
妈妈让她活下去。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从这个怪物手里逃脱呢?
她搂紧妈妈的尸体,注视着那团汹涌翻滚的黑雾,有些茫然地想。
身体因为擦伤而隐隐泛疼,她直勾勾地盯着怪物,直至它分出一点黑雾、涌动着又往她面前探来时,她的眼珠才滞涩地微微转动了一下。
她嗅到了一股比山间连绵雨丝要更加冰寒的凉意。
然后。
在那股凉意即将钻入她鼻腔、在钟表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刹那——
冰冷山风掠过,妈妈垂落的长发拂过她脸颊。
胸腔里那颗有力跳动的心脏猛然紧缩。
广濑穗香眨了眨眼。
时间似乎在此刻拉长为一根看不见尽头的绳索。
有什么镌刻在体内、掩埋在深处的东西,在一瞬间奋力撬动了表壳、细细灼烧着神经末端,再于顷刻之内破土而出。
眼前浮现出几个外表一模一样的黑色盒子。
盒子上都打着大大的白色问号。
很奇怪,她分明没见过这些黑色盒子,也不清楚为何会出现目前这种诡异的状况,可她却几乎出自于本能地知道,她需要从这些盒子里盲选一个出来。
于是她凭着直觉随意选了一个。
盒子打开。
绚烂的彩带、小小的礼花连着金黄惹眼的SSR标签一起,从被选中的黑色盒子里热烈地冒了出来。
与四周格格不入的欢快气氛。
几乎是打开盒子的同时,广濑穗香便觉得脑壳一阵刺痛。
啪嗒。
她手不禁一松,手电筒从她掌心滑落,光源在地面胡乱晃动。
神经末梢那阵像是被火烹煮一样的抽痛霎时变得更加剧烈,她只觉得似乎脑髓也被烧开了,连同脑干一起在那冒着细细密密、沸腾而出的气泡。
她不仅疼得弯下了幼小的躯体,喉咙里压抑不住地喘出一声细弱的呜咽;与此同时,仿佛有什么极具冲击力的声波乍然响起:
“——!!”
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这声怒吼里饱溢而出的浓厚情感。
可她实在太疼了,疼得耳膜隆隆作响,满是血液流经血管的汩汩声音;那道声音好像传进了她耳朵里,又好像没有传达到。
眼前黑影晃动,那只怪物一下子就被重重地击飞,在坚实的山体上拓印下一个巨坑。
好像过了很久。
又似乎只是过去了短短的几分钟。
怪物逐渐没了声息。
广濑穗香费劲地仰起头。
朦胧视野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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