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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针锋相对,但汤野仍把注意力放回了柯屿身上,一双视线一瞬不瞬地锁着他,近乎过界。

“奶奶近来可好?”他低声问,亲昵熟络。

“身体康健,有劳挂念。”

汤野轻声一笑:“什么时候变得跟我这么客气?怎么说,我也是你半个老师——”

“汤野。”柯屿冷冷地截断他的话,“时候不早了,叙旧请改天吧。”

他只是紧绷地站立着,不敢侧首去看商陆一眼。

汤野与他深沉地注视两秒,看穿了他的强自镇定。

他其实是一个很少做梦的人,因为向来有求必有应,不应的就去抢好了,至于什么做坏事遭天谴的说法,也根本无法动摇他坚如磐石的意志一分。他兴趣怪异,意志坚定,信奉人定胜天,神佛并不在他的祷告范围内。

但是他一直做梦梦到柯屿。

是求了没有回应的,是抢了无功而返的,是日间所思而夜里入侵他羸弱的潜意识的。

梦到他第一千次一万次地骂他变态,梦到他红着眼睛说「我是用跟你暗无天日地狱一样噩梦一样的七年,才换来了一个商陆」,梦到他嘲讽而认真地说「如果再有一次,我不会去看那部电影」,梦到他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地说「我敢爱他,到死都爱他」——很奇怪,过去一千多天了,每个字他都还是记得很清楚,记得他的语气,记得他眼底血红的绝望。

但记得最清楚的,还是某一个业已模糊的午后,他汗津津地压着他,问他:「这么多年,你对我一点真心都没有过。」

「我不知道。」他说。

汤野反复地梦。

他很想让柯屿知道,也让自己知道。

他收敛了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撇过脸去吩咐麦安言:“钟屏走完红毯了?把他带过来。”

钟屏刚下红毯,还是跟应隐搭配,一路帮她整理裙摆,给媒体留下了无数绅士的影像记录。麦安言嗅出了这里面的暗流涌动,没惊动应隐,只单独带了钟屏过来。

“商导,我来跟您介绍,”麦安言客客气气地说,“这是我们内娱青年一代里炙手可热的演员,钟屏钟老师,不管是大荧幕还是小荧屏,我们钟屏都成绩斐然,是一个业内有口皆碑的好演员。”

钟屏收回停留在柯屿身上的目光,对商陆乖巧疏离地点头招呼:“导演好,我是钟屏,不嫌弃的话叫我小钟,或者阿屏就可以。”

“钟老师。”商陆居高临下打量他,目光如有实质,令钟屏几乎觉得脖子沉重,“这好像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钟屏一怔,想到自己一念之差在法国回来的头等舱里给他递过纸条,不由得内心赧然。他的屁股还没那么廉价,不是见到合眼的就想上床挨操,递了电话……是为了跟汤野赌气。

商陆看到他身体一僵,无声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解了他的尴尬:“今年的巴黎时装周秀场,我们是不是有过一次一面之缘?”

是吗?

钟屏隐约松了口气,只是刚点了点头,商陆又彬彬有礼地寒暄:“舍妹是你的忠实粉丝。”

钟屏只觉得眼皮一跳,将商陆轻描淡写的三句话很快地默了一遍,西装下的脊背顿似布满冷汗。

他是在威胁他,用这样举重若轻的方式,充满了所谓上位者对下的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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