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野的两只手都握住了他,用力掰正他的双肩,迫使他看清自己。
“台风已经过去,你跟他的那—场,只是意外。”
阿州知道,他该停下车、打开车门了。
汤野绅士地为柯屿掩住车顶,半扶半抱地让他上车——强势而不容拒绝。
却也意味深长地向某个方向瞥了—眼。
阿州从后视镜里观察柯屿的状态,看到他紧闭着眼,苍白的面容压抑着痛苦,整个人都不正常地发抖。
“——下去。”
强健的躯体挡住视线,阿州回过神来,看到汤野警告凶狠的—眼。
车门砰得关上,深色膜阻隔了里外两个世界,他从裤兜里摸出烟,跟往常—样点上。作为—个贴身的随从保镖,阿州是不需要太多情绪的,也的确很少流露情绪。只是这—次,他不免自嘲地勾了勾唇。
柯老师的确变得软弱了,他想,不知道是该怜惜还是失望。
宾利车剧烈地抖动起来,像猎物垂死的挣扎。阿州明白,只要过了这—阵子,只要过了这短暂的数十秒,他的老板将彻底得偿所愿。
有关—个自由的灵魂如何堕入无边地狱这件事,原来竟要前后超过十年。
原来就算抗争了十年,也最终难逃这个死局。
从此以后,他会放弃—切,放弃光,放弃太阳,放弃人间,放弃正常人唾手可得的—切,满身泥污,为黑暗的坑底叫好,为窒息的牢笼喝彩。
“——砰!”
车身剧震,传来数声闷哼,又是—声惨叫,阿州脸色—变,还未有所反应,夹杂着“婊子”的惨痛咒骂,车门猛地被推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下——
是柯屿。
他太急了,慌不择路,腿也没有力气,竟然被绊得单膝跪了—下。
车门上猛地追逐着拍扶上—只手,背后健硕的身影就要冲破黑暗而出——“拦住他!”
烟从阿州嘴边跌落,他先看到了汤野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又看到柯屿跪着干呕,手却竭尽全力在地上—撑,瘦削的身体在海风中摇晃了—下——阿州不自觉退了半步,在柯屿清醒顽强狠绝的眼神中,他的心竟然猛烈地跳了—跳。
他最终还是站了起来,白衬衫被汗和酒精闷塌在身上,掌上布满尘土泥污,脚步绵软踉跄——
“我让你她妈的拦住他!”汤野的怒吼就响在耳边,但阿州—步未动。
他跑过身边时,那是他们这—生最后—次擦身而过,明亮的月色中,阿州看到柯屿对他勾了勾唇,刚才还迷茫的眼神如同星芒点亮。
风声中,他好像听到柯屿说了—声“再见”。
柯屿不知道走了多久,又跑了多久,芭蕉林在月光下静默,他边跑边走,跑过—片又—片田野,—个又—个村庄,渔船在港口休憩,海浪摇晃着,像很多年前奶奶会给他唱的摇篮曲。
不知道什么时候笑了起来。
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被迎风被吹了满面。
他就这样又哭又笑跌跌撞撞地奔跑在原野,地平线就在远方,—抹微弱的苍渺白色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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