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发披散下来,挡住了她的脸,一滴水落在暗着的手机屏幕上。
“我的。”程珩一出声。
他拿出手机,走到阳台外,反手关上了阳台的推拉门。
程珩一看清来电显示,思绪还停留在刚刚客厅里发生的事情,他的眼眸阖上又睁开,许久,才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然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喂?”
“珩一啊?”
“听不听得见啊?”
老者确认着信号是否通畅。
“嗯。”程珩一回复他的语气很淡。
“你这孩子,接了电话怎么不出声。”程光生埋怨他。
程光生像是习惯了孙子沉闷的性子,自顾自地说:“你二叔啊,前段时间跟人赌博,欠了好多钱,都闹到家里来了。”
“哎。”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吵得我睡觉都不安生,你这个月的工资不是刚发嘛,我就让他取了,先应付应付讨债的。”
程珩一想也知道是这些事,他无奈道:“爷爷,我的工资卡留给您,是怕您万一生病住院应急用的,不是给程明清还债的。”
程光生满不在乎,“没事,你爸欠家里兄弟那么多钱,本来也该还,你放心,这些钱我都记着呢,抵了欠款的。”
“再说了,我孙子那么有本事,在北京大医院当医生,我这把老骨头要是病了,那肯定是要去北京治的。”
程光生愤道:“你是不知道那帮讨债的,给家里搅得天翻地覆,不给钱没办法啊。”
程珩一:“他欠了多少钱?”
“说是欠了五万,谁知道他呢,赌博也不挑一个手气好的日子去。”
程光生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但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混混,要不是现在老了腿脚不好,指不定跟着儿子一起去赌。
“你二叔也不容易啊,早年开饭店挣的那些钱,放你爸那里投资,全打了水漂,现在只能在工地里给人跑活。他过成这样,说到底是你们家欠他的……”
程珩一打断道:“那是程明正欠他的,和我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了?父债子偿,天经地义的事。”程光生抬高了音调说。
他把这些债务都算在了程珩一的头上,指着他的孙子出息,把他仅剩的另一个儿子拉出泥潭。
程珩一不言语。
程光生顿了顿,放缓了语气:“你有本事,能挣钱,家里能帮就帮一下嘛。”
“我刚还收到短信,说你账上又转来五千块,这些钱,你二叔能不能动一动?”
闻言,程珩一微愣。
之前在地铁站的时候,账户提示没钱,程珩一临时找陈甫舟借了一千块,倒是不知道他多转了那么多。
等陈甫舟转账的时间里,他顺手改了银行卡的账号密码。估计要不是他改了密码,钱取不出来,程光生也不会打这个电话给他。
程珩一冷淡的拒绝,“不能。”
“下次如果他再不经过我允许从您这儿拿钱,我就直接报警了。”
一听报警,程光生怒极,厉声道:“你敢!”
他杵着拐杖发泄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过来,“小畜生,你是想让你二叔进去陪你爸吗?”
程珩一轻嘲道:“挺好的啊,程明正脾气不好,程明清进去,还能有个照应,打架多个帮手。”
“你、你——”程光生被他气得声音颤抖,“我是管不了了,看你爸出来了怎么收拾你。”
算算日子,距离程明正出狱的日子,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
两条人命,就只抵了程明正的十年。
程珩一沉下脸,“他要想过安生日子,最好别来找我。”
说完,没等对面的反应,他径直挂了电话。
阳台没有封窗,新鲜冰冷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风灌进了他的衬衫里。
程珩一靠在栏杆上,目光投向客厅。
岑眠缩在沙发一角,把脸埋在小猫玩偶里,肩膀轻轻耸动,像是一团受伤小兽,发出无声的呜咽,隔着阳台的门,听着并不真切,却像钝刀磨着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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