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惊喜已经完全变成惊吓。
“林格,”龙娇连名带姓叫,“真的?”
林格冷冷看林誉之:“真的。”
龙娇心痛:“天啊,天底下男人这么多,你怎么专门从垃圾桶中选?你今年多大了?还以为自己是十几岁的小女生?觉得只要你努力就能感动一个流连花丛的浪子?”
林格说:“妈,这不是一码事。”
她的智齿还在痛,右手隔着脸颊按上去,捂住,揉一揉,这种隐约的压力才能稍稍缓解——也仅仅是稍稍缓解。
林誉之说:“格格很聪明,她能想清楚。”
林格盯着他,视线要从他身上剜一块肉:“是啊,好坏人我还是能分清的。”
龙娇说:“平时多听听你哥的话,啊?誉之是个好孩子,他刚到咱们家时,你俩也是经常吵架,后来不都和好了?格格,你也是,脾气太倔了,就是不肯服软,唉……”
她十分感伤:“当初你爸不在家,我又病了,对不起你和誉之——你俩都还是孩子呢,尤其是誉之,刚成年,钱都拿来给我做手术费,为了照顾你,又做饭又打工,天天跑医院。有次给我送鸡汤,碰上医院查房,他站在门外等,站着都睡着了,鸡汤洒出来,烫了自己一手泡,手上缠着绷带还给你洗衣服……”
林格放下手,搂住妈妈肩膀:“都过去了。”
她始终拗不过妈妈,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龙娇一提,她便心软。
龙娇想起往事,心中五味杂陈,看了看女儿。
平心而论,无论是林誉之,还是林格,都是难寻的好孩子。
且不说当初龙娇生病,林誉之毫不犹豫地将姥爷留给他的所有可支配财产都拿出来缴纳手术费,他听说术后需要修养,哪怕钱不多了,也要想办法让龙娇住上单人病房。
术后的龙娇再没有找新的工作,身体不允许,她的年龄和健康体检报告也是个大问题。
那几年,家里面过得紧巴巴,连带着林格和林誉之也吃了不少苦。
后来林格做直播赚了钱,每次领了钱,自己留一半,剩下一半全部打回家中。
龙娇之前胆子大,生了一场大病后却开始惧怕死亡。
她年轻时还会和林臣儒抱怨,说婶婶逼着儿子相亲,导致母子关系恶劣——现今龙娇也开始渐渐成了自己当初最不理解的一类人,开始暗示,希望林格和林誉之都能多多和同龄人交流交流,别总是闷在自我小天地中。
归根究底,也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过世后,他们俩孤独地留在这个世上。
她精力不足,被接到林格公寓中后就开始犯困。林格在四环边缘租的房子,优点是离地铁口近,附近都是打工人,一些基础的配套设施不错,缺点是一个人负担整个房子的租金有些奢侈,她的前舍友结婚后搬走了,现如今林格正在积极招募舍友。
在找到合适舍友之前,林格还得每月付昂贵的租金。
龙娇不知道这些。
她躺在林格的床上,没多久就陷入梦乡。
林格轻手轻脚给妈妈掖好被角,走到门外才压低声音对林誉之说:“无耻。”
林誉之没有继续停留的打算,他站在下沉玄关处换鞋,听到林格讽刺,抬起头,看她一眼,那视线如同当年管教她:“随便你怎么想,我只是在还恩情。”
“还爸妈恩情的方式就是搅和我的事?”林格说,“头一次听这么清丽脱俗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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