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他背后只背了寥寥几只恶鬼,身躯还没有庞大得失去人形,在铜镜里,依旧是原本的样子。
他会坐在老榆木的桌子上,闲闲地欣赏宋时清反手扯衣服的样子,间或上前帮一把。
宋时清心神不定,自然不会觉察到这点多出来的力道。于是就会被揽着腰亲吻后颈,凉凉的,会惊得宋时清摘下脖子上的平安锁珠络。
谢司珩温柔得不像是一只前几天才勒死自己亲弟弟的恶鬼……
也或许那不是真正的温柔。
毕竟没有哪个真正对爱人用情至深的活人,会如此恶毒地维系一个近乎残忍的谎言,为的只是生生世世困住一个人。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得往外逃啊。
肯定是有办法的,肯定是有办法的,得往外逃,得逃啊……
听到宋时清出来的脚步声,长贵头都没抬,从善如流地朝下,鞠了一躬,声音里全是装出来的喜气洋洋。
【请少奶奶安。您和少爷琴瑟和鸣,可得早生贵子。】
——下一刻,他整个头接着往下砸去,直到被人按进了水里。
“咳咳咳!咳!咳咳!”
工作人员大力挣扎,水花四溅。
他连呛了好几口,眼前终于有了光斑。感知回笼,他这才发现自己满嘴都是香灰味,这下浸了水,更是把自己弄得跟个滚泥老鼠一样。
“顾……”
“你先别说话,一会呛着。”顾青淡声说道。
工作人员呸了两口,拿纸擦脸,一抬头,只见外面天都黑了。抬手一看,自己十根手指头,指甲色全是一片惨白。
他说不出话,好半晌才苦笑了一声,“但凡您再晚来一个小时,我就得死在梦里。我看到了不少东西,是那宅子还没变成鬼窝时,谢家人嫁宋时清安抚他的场景。和咱们之前想得有些不一样。”
他甚至都以为自己是那个长贵了,还想着怎么给宋时清定新的旗袍料子。真是……让人后怕。
顾青没回应,只沉默地看着桌上。
工作人员不明所以,跟着看过去。
——桌上,没有照片了。
有东西过来了一趟,害了他一把,又愉悦地带走了自己的东西。
这就好像是一次警告,某个高高在上隐匿于黑暗中的东西朝他们投来目光。
想知道以前的事情吗,我直接让你去看好了。但能不能活着出来,我可不会保证。
工作人员脑子还有点混沌,怔怔地看着那里,片刻后反应过来,大惊失色。
“他人都不在国内,是怎么把照片拿走的?”
国境线这种被人公认的分割就像家里的门一样,是天然的“界”。
“……五鬼运财法。”顾青的手指甲在实木桌上磕了磕,他闭上眼睛缓缓舒了口气,“要不是涂山牵连两省,我真不想再让你们管这件事了。……你们都不知道这些东西疯起来能干出什么。”
之前在蒙村吃喜宴那次,虽然他用所有人的命拦住了前去救援的人,但那个时候谢司珩下手还是收敛着的。就算是欠他的人,也没到要命的地步。
但现在,他已经不再顾惜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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