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像是一块冰。宋时清想要把他扶起来,手指随即触碰到了他头侧的伤口。
那一刻,只比两个指节稍长点的短发下,血肉柔软粘腻地舔舐上宋时清的指腹,像是某种冰冷动物的口腔。
宋时清几乎瞬间抽回了手。
他呆呆地看着谢司珩,瞪大的眼珠不断被泪水覆盖,然后那些温热的液体又会在眼眶蓄不住的时候砸下来。
宋时清木了一样停滞在那里,沾了血的手指细细地发颤。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脑中一片空白,已经对时间以及外界的一切变化失去了感知能力,只是极为缓慢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重新触摸上谢司珩的头颅。
……难怪这么软。
谢司珩的头骨是裂开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宋时清僵坐在棺材旁边,脸上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他身后,谢司珩垂眼盯着自己的躯体,片刻后安抚性地摸了摸宋时清的头发。
谢家人让他的身体活着,那他就还是个活人。只是命格特殊,半生半死时,生魂能像缚地灵那样在离躯体不远的某一处活人一样的存在着。
他也没想到谢家人会闲着没事干把这口棺材搬到这里来,还让宋时清看见。把他家时清吓坏了。
谢司珩没有阻止宋时清,从头到尾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谢崇明说的对,他就是故意回到谢家的。
当年,自己的母亲知道生产那天大概率就是她难产死去的日子,所以早早投奔了一个亲缘关系很远的亲戚,为他谋生路。
她毕竟是官宦家族出身的小姐,见识和想法都远超常人所想。虽然不知道谢家到底会用什么样下作的手段,但人力终有触不到的地方。按这个思路,她最终拜托亲戚走南边的路子,等他八岁的时候,将他送到西洋去留学,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不得不说,母亲的想法是对的。
但凡谢司珩没成恶鬼命,此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所谓命格,即为规则。天道之下,万事万物皆有自己的规则。从那只陶罐中贪心不足的狐鬼开始为自己谋血肉之躯开始,谢司珩的命就已经定下了。
古籍说,道人蛮横自负,一旦算出孩童恶鬼命即刻诛杀。明明只要好好栽培养育,就能在其死后化为善神庇佑一方。
但从未有人知道,这种命格的人,天生就能和滞留人世间的恶鬼共情。因而几乎不可能在善意中寿终正寝。
那些饱含恶意的、怪异的记忆,饱含恐惧怨毒的声音,从很早开始就进入了谢司珩的意识。
彼时他还在异国求学,白日阳光灿烂,身边收留他的一家子华人热情勤劳。理智上,谢司珩知道自己应该像这家的同龄人一样,温和阳光,对身边的每一个人抱有善意。但心底里,那些浓稠冰冷的恶意像是无数只带着尸斑的手,抓着他一点一点坠向另一个极端。
谢夫人走投无路下的咒就像是线一样,将他与十多年前发生在遥远故土上的一切联系了起来。
谢司珩因此从狐鬼那里得知了一切。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算了,不重要了,反正都是些不太好的想法。
那个时候,他表面上看着正常,实际上离变成疯子只差一步。真心为他好的亲人已经埋入黄土,身边的朋友各自有家庭有未来,而他受了咒,活不了多久,死后还要变成恶鬼。
或许谢夫人给他下的咒是有法子解开的,但他在世上无依无挂,活着也不过是等着疯而已。
谢司珩抱着宋时清轻轻蹭了蹭。
要是当时他就有时清这样一个弟弟……算了,谁知道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时清跟他在一起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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