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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就我来。
尽管很想这样反驳,可一回忆起刚刚在幻境中遭受的痛苦,他活像被锯了嘴葫芦,唇瓣来回翕动,却说不出任何话。
生生把骨头从血肉中剥离,无疑是一件极痛苦的事,纵使黎凡向来情绪内敛,也不由发出一声声闷哼。
没有人搀扶,雨水与汗水混杂,他狼狈地跪倒在地,身下是滩鲜艳到刺目的猩红血洼。
担心触底下那祖宗的霉头,众人众鬼,没一个敢移开目光,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哪怕是玩家,也没法真正同情对方。
谁叫黎凡把事情做得太绝。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杀猪可以,但在杀猪前和猪亲亲密密地培养几个月感情,再把对方做成盘烤肉吃掉,便超出了大部分人的底线。
更何况,明夷还是和黎凡经历过生死的同伴,哪怕并非人类,也不该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风雨中,渐渐响起白简低低的啜泣。
明知黎凡在看自己,他却不敢抬头,更不敢对上对方的眼睛。
氤氲在湿润空气中的血腥味、骨头落地的闷响、周围人人鬼鬼或鄙夷或唏嘘的目光,无疑都在向他宣告:胆小鬼!菟丝花!都是因为你!黎凡会遭遇这些,都是因为你。
——可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比起一个人孤零零被丢在玩家大厅,他更愿意陪黎哥去闯最终副本,生也好死也好,最少他们会在一起。
黎哥去杀明夷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问问他呢?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他明白黎哥是为了自己好,但某些时候,黎哥对他的信任,甚至还不如对队友。
从始至终,他都被蒙在鼓里。
鲜血淋漓,白红交杂,冷眼旁观黎凡把对原主做过的事一点点报应在自己身上,闻九感到有一件无形的外套落在肩头。
垂在身侧的左手一勾,他果然抓住了某个皮肤温热的和尚:【怎么?佛子大人想替他求情?】
【没有。】
难得不再把自己隔绝在闻九的安全线外,谢玄动了动,向下,握住少年,堪称亲昵地挤进对方指缝:【你在发抖。】
闻九纠正:【是明夷在发抖。】
大仇得报的痛快,真心错付的悲哀、重临其境的恐惧与愤怒……各式各样的感情糅杂在一处,复杂得难以言表。
谢玄:【可你的手很冷。】
明知对方淋雨也不会弄湿身体,他依然用空着的手撑开把伞,罩在彼此头上。
如此恶劣的天气里,闻九确实有些贪恋谢玄身上的暖和,于是,他没有计较被握住的手,甚至还小幅度往对方旁边挪了挪:【真丑啊。】
原来小说里叱咤风云、英俊强大的主角攻,剖开血肉,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烂肉一般瘫在地上,最后还是要百鬼接手。
谢玄淡淡:【他们本该有此一劫。】
过度保护的爱情,就好似那养在温室里的花,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谎言和欺瞒埋下的隐患,也会一并爆发。
原著作者安排得巧妙,将这场冲突放在《百鬼夜宴》后,彼时黎凡和白简处于游戏世界的家,——一个相对安全放松的环境内,后面又有最终副本隐隐催促,自然能理顺感情更进一步。
但现在,众目睽睽下,所有糟心事、腌臜事都挤在一处,以白简的性格,未必能承受得住。
连带着黎凡也会受到影响。
比如此刻,长时间没有得到爱人的回应,黎凡眉宇间的精气神,肉眼可见地黯淡了许多。
从小一起长大,黎凡当然能读懂白简的每一个小动作。
对方怕他。
像那些死于他刀下的妖魔鬼怪一样怕。
可他怎么会伤害白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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