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播放,怀疑与困惑萦绕于心,他咬着指甲,细细梳理那怪异的违和感。
如果他没猜错子爵的动机,没误判声音的主人,那么,疑点就大了。
根据先前种种表现,溪崖对银与执政官的敌意不算少,执政官中枪,他的目的已然达成,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要因执政官中枪而愤怒,难道不是计划好的吗?
除非……
谢敏垂首,落在傅闻安脸上的目光逐渐冷下来。
除非,溪崖是真的怕执政官被杀死。
篝火啪的一声迸出火星,烧成焦炭的枝条堆积着,洞穴石壁的影子独坐良久,外面风雪的气势减弱,不知过了多久,那影子伏了下去。
洞内三人相继睡去,悄然无声。
一场噩梦,梦中光怪陆离。
扭曲人脸大声嚎哭,遍地尸体残缺不全,血雨打在枝头,猩红天空延伸到破损房屋远处。
瘦小男孩在废墟中行走,白色人影走马灯般在他身边掠过。
男孩衣衫褴褛,跌跌撞撞地向前,时而跪在坟前,时而拿起小刀,他将刀刃插入他人的胸膛,啃食抢夺来的干粮肉块。
他身边的白色人影越来越多,细长的四肢缠绕着他的手臂,像要把他拖入深不见底的沼泽,他手起刀落,砍断粘稠枷锁,奋力向前。
男孩长成青年,他从废墟中脱离,走进富庶祥和的城市,被人簇拥,最终站在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人面前。
他想要这个人。
青年将手中的刀枪藏在背后,即便他脚下的影子是狰狞厉鬼,他学着人的样子走向对方。
那一刻,他有了新的愿望。
他可以不计代价摧毁一切,只要能得到他。
他脚下的影子咧开嘴,露出一个开到耳根的、月牙状的诡异微笑。
青年向对方靠近,对方却远离。
青年向对方挥刀,对方化为齑粉。
青年向对方伸手拥抱,那盘旋在他身边的白影便将他团团围住,吞噬天地间所有色彩。
梦顷刻碎了。
谢敏骤然惊醒。
手脚冰凉,尚未从梦中下坠的恐惧感里脱离出来,他听见胸膛里心脏咚咚砸出的巨响,张口用力大口呼吸,被梦魇撕扯的意识逐渐回笼。
他怎么睡着了?
谢敏揉了揉脸,距离傅闻安睡下只过了一小时,被魇住的虚弱感稍微消除,他平复呼吸,探向傅闻安的额头。
没那么热了,退烧药效果不错。
冰凉的手掌触到温热皮肤,谢敏却像被烫了一样,他捻了捻手指,又把手贴在对方脖子上。
真暖和。
他眨眨眼,轻轻俯身,侧耳贴在对方的心口。
咚咚,咚咚。
谢敏小心翼翼地朝远处看去,黑枭背对他们躺着,呼吸平稳,也在睡。
他收回视线,做贼似地扒开盖在傅闻安身上的外套,体温熨着布料,暖意融融。
一番纠结,他蹙眉端详傅闻安身边空出来的一小片位置,良久,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
真的好暖和,谢敏在心里舒服地喟叹。
再睡五分钟吧,他想。
就五分钟。
傅闻安发现家里的野猫学会钻被窝了。
他没有惊动那只敏感警觉的生物,默默用自己偏高的体温烘着衣物,享受对方柔软发丝扫过掌心的触感。
大概半小时后,猫舒展四肢,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在傅闻安身边蹭了一会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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