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没注意到谢邙的异样,他给孟朝莱回了信,待夜幕四合,又计算着时辰,打开针盒,为孟沉霜施针治病。
前堂时不时传来模糊的喝彩拍掌,似是又在讲新的戏本,孟沉霜是不敢过去了,叫了酒菜送到房中,拉着莫惊春和谢邙一起吃。
窗外万家灯火明亮,红尘喧嚣将漫天星子都衬得暗淡。
谢邙半途离席,说是收到讯息说附近有魔族,他作为讯狱督领,需去查看。
孟沉霜听得心惊胆战,担心是天魔发现了他的踪迹,吃完饭硬要拉着莫惊春手谈几局,这样有小柴胡随侍在侧,就算天魔真找来了,也能撑一段时间用来逃命。
然而夜色渐浓,酒楼前堂中的酒友食客们尽皆搭伴散去,盛筵不再,戏文散场,只余残羹冷炙。
街上已经敲过了三更梆子,秋蝉压过寥寥人语,谢邙还未归。
酒楼小二忽然送了碗羊肉面来,说是姓谢的那位仙长今日白天备下的,托他送来给李仙长做个宵夜。
孟沉霜心情微妙,秉着不能浪费食物的优良品德,和莫惊春一起把这碗面分来吃了。
莫惊春对弈对到疲倦,吃了暖和汤面后更加困乏,靠着几案睡了过去,小柴胡抱来裘皮披风,孟沉霜接过手,搭在他肩上。
孟沉霜将棋盘上黑白子归拢,找出游戏系统的存档记录,复原了一出他与谢邙之间还未来得及分出胜负的旧局,自己同时捻起黑白子,思索着棋路。
“咳……”
屋外一声低哑的咳嗽将孟沉霜从思绪中惊醒,紧接着便是几声极为沉重混乱的脚步声。
“咳咳……”又是几声压抑着痛苦的咳声,一阵熟悉之感涌上孟沉霜心头,但是怎么会……
他谨慎地打开一道门缝,屋内烛火透过缝隙,落在门外黑暗中的伶仃人影身上,隐约照亮对方身上血迹。
孟沉霜一惊,当即开门出去,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几步,来人便脚步虚弱不稳,似是受了重伤,再也支撑不起身形,膝盖一颤马上就要倒下。
他挣扎使得朝前伸出手,死死抓住了孟沉霜想要扶住他的手臂。
谢邙手中拖着的鹿鸣长剑顺势被塞进了孟沉霜手中。
他虚弱至极,毫不设防,而锋锐冷剑就握在孟沉霜手中,随时可以取他项上人头。
孟沉霜一着不慎,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一带,不但没把人扶起来,还让自己被拽倒在地,让来人的血气酒气扑了满怀。
“仙尊?谢仙尊?”孟沉霜反手把累赘的铁块扔开,抱住怀中不断下滑的人,凑在耳边喊他的名字。
谢邙一长条倒在他怀里,十分诡异地贴心避开了孟沉霜胸前的伤口,只将头靠着他的肩,双目紧闭,长眉染血拧成一团,唇边不断渗出血迹,似是痛苦异常。
孟沉霜只觉掌心一片濡湿,抬手一看,竟全是谢邙的血。
简直比那《剑破丹心总关情》还要惨烈。
孟沉霜刹那间不知道该想天魔是有多瞧得起魔君燃犀,派来的刺客竟然能将谢邙伤成这样,还是怀疑世人所谓无涯仙尊杀夫证道后破境直上,仙道第一的说法到底掺了多少水分。
谢邙似是重伤意识模糊,听不见孟沉霜在喊他,口中颤抖着呢喃着什么,他的声音太低太乱,叫人听不真切,只隐约能分辨几个音节:“……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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