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他还记得我是谁,似乎也认得你是谁,却一定要说自?己已经死在鹿鸣剑下了。”
“命魂煞已消,他又从心魔障中脱身醒来?,现在还剩下魔念难解。”孟沉霜深深蹙眉,“但魔念勃发不褪,无?非堕为邪魔,怎会连真假生死都分?不清了?”
堕魔虽欲念深重、狂荡凶恶,但理智皆全,方才能在极北魔域中聚城而居,又结成各方势力?,威胁着凡人与诸玄门。
若能只论?自?己肆意快活,堕魔们的?日子远比为道德礼教所束缚的?玄门世家子弟。
但这只是一方面。
追根究底,堕魔孽业加身,最为天道人道所不容。
简明扼要地说,就是永远为人唾弃鄙夷,喊打喊杀,且极易被天雷劈死。
更进一步,若是始终想不开,肆意快活不得者,则心如永沦地狱,受自?我叩问煎熬。
燕芦荻家门为魔族所屠,定为后者,孟沉霜必须想办法把他拉回来?。
他思索片刻,拿定主意:“南澶,你留守此处照看,我要回一趟魔域,把徐复敛抓来?看病。如果燕小花的?走火入魔实在缓不住,就带他去凄神洞。”
孟沉霜嘱咐完,提起浮萍剑作势要走,谢邙摘下用?来?打开澹水九章结界的?环佩交给他,目送他转瞬御剑消失在山云之间。
雾泊荡起波澜,花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归平静。
谢邙静坐半刻,待窗外风止树定,这才起身,用?从伏雪庐带来?的?油灯引亮了燕返居中的?灯烛。
“凄神洞是什么地方?”应商坐在燕芦荻床边,问道。
“坐月峰之阴的?山洞,名作凄神洞,里面有一处寒骨潭,潭水极冷,可冰淬心骨神魂,大乘以上修士,可以其作静思之用?,但不可久处,因此人迹罕至。当年我道侣修习无?情道,便常在凄神洞淬魂,碎梦崖舞剑。”谢邙道,“不过,如非必要,不宜带燕芦荻过去。”
“为什么?”
谢邙顿了顿,回答说:“不合适。”
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两个?男人就此陷入了沉默,谢邙没有离开,也没有坐回椅子上,而是借着夜色中飘摇的?火光,把燕返居中的?乱象一一规整好,收拾起碎成一摊的?木椅、散乱换下的?衣衫、用?过的?药罐药碗,还有……
几声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在谢邙身后响起,他转过头一看,竟然?是一只琼巧兔从小窗里跳进来?,正在啃桌上没有用?完的?灵药。
谢邙曾经应孟沉霜的?愿望,带了几只琼巧兔到澹水九章。
看眼前这只毛茸茸蓬松似绣球的?白兔,小小一只,不知道是当年那几只琼巧兔的?第多少代后代。
谢邙一掌便将小兔子握在手心里提起来?,小兔子后脚狂蹬,却没把这有力?的?手指蹬松。
谢邙检查了一遍它啃的?是什么灵药,确认无?毒后,才把它放回了原位。
琼巧兔缩成一团,继续啃草。
“谢督领变了许多。”
谢邙听?到应商的?声音,回过身,淡淡一瞥:“是吗?”
“是。”这竟不是某种客套的?开场话,应商出乎意料地肯定道,“我原以为,谢督领不是个?放魔头逍遥在外,自?己却在家洒扫庭除之人。”
“哦?”谢邙在这时直起身,面容在暗影中看不分?明,“应道友是觉得,我应当步步紧追他而去?可我记得,燕芦荻赶往魔域时,也是孤身一人,不曾见有人陪在身旁。还是说,应道友也想陪着他,却被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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