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亚桐从小就是个问题儿童。
每节课即将结束时,但凡老师问一句“还有没有问题”,他都会举起手,认真提问。他的大脑似乎和其他学生不一样,总能找到问题,且问题不仅仅局限于课堂本身,他会发散延伸,想到大多数同学想不到的方向。
渐渐的,他所在的课堂发展成为,“除了杨亚桐还有没有别的同学有问题?没有的话下课,杨亚桐有问题可以到办公室交流。”
所以当凌游说“你对我还有什么样的疑问”时,他又开启了提问模式。
“师兄,为什么门诊很多抑郁症患者,在咱们病区却很少?”
“因为精神四科专门收治心境障碍患者,他们是省抑郁症诊疗中心。”
“为什么咱们病区的抑郁症患者没住在四科?”
“咱们科的病人情况比较复杂,合并多种病症,严重程度仅次于PICU,如果是单纯的抑郁,需要住院一般都进四科。”
“师兄,那为什么二科全是女性患者,三科都是男性,咱们科不分性别?”
“精神疾病和性别关系很密切,咱们这几个科室研究的范围不一样,一科的定位就是成人的综合诊疗,也是咱们医院的无抽搐电休克中心,主要研究方向是生物-心理-社会模式的综合治疗,另外还有一些早期干预,物质与行为成瘾治疗方向。”
“那师兄,为什么——”
“杨同学,”凌游站定,打断了他源源不断的问题,“这些问题你在上班时间问不行么?教学也不用找这么个环境吧。”
是的,黄昏刚过,湖边晚景宁静恬适,他们在岸边散步,没有目的地,徒然地走,此时除了谈情说爱,似乎不适合做任何事。
路灯的光柔润昏暗,风不冷不热,湖水拍岸声不轻不重,一切都那么均衡平和,适合敞开怀抱迎接新事物,杨亚桐当然知道,凌游约他“出去走走”绝不是为了步行。
可他还是不解,继续问:“师兄,为什么是我?”
“你真的好多问题啊。”凌游笑得有些无奈,“因为被你拖上床的时候,我有一阵子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就像掉进深海里只想抓住你,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反常和震撼。”
这天,禁毒支队的钟警官又来了,说贩卖笑气的案子已经立案,今天来了解一下情况。正巧精神二科不久前也收治了一名女患者,刚和她谈完,来一科看看严浩峰的情况。
二科那位患者吸食笑气两年多,症状完全不一样,她因全身麻木刺痛行动困难去急诊就诊,出现戒断综合征以及焦虑偏执转入精神科。
长时间吸食笑气导致她得了维生素B12缺乏症,进而导致血液系统、神经系统及精神方面的后遗症,经过这段时间的心理评估,得到的结论是认知功能受损,记忆力、专注力、信息处理和执行能力非常差,钟警官在二科没有得到有效的信息,转而问凌游:“你们的病人能不能配合,目前什么情况?”
凌游翻着病历:“治疗上我们给的奥氮平,短期使用地西泮,哦这就不跟你说了,目前患者开始自行进食,抽搐发作偶尔出现。交流方面呢,上周只能点头摇头示意,现在基本言语表达问题不大,但录口供够呛。”
杨亚桐太喜欢看凌游工作的样子了。
金属框眼镜恰到好处地帮他掩盖了一些,由于长相太过出色带来的锋芒,把他的气质从明亮变成了内敛,有棱有角的边框使他的面部轮廓更为具体和深刻,凌厉倒不至于,是种因专业而展现出来的自信。
这张脸加上白大褂,满足了他对衣冠楚楚的全部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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