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他忽然觉得,照片上的人比他记忆中还要可爱。可爱到让他心如火烧。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明白一些事,却又不是彻底的明白。
就好像知道谁都有一死,却从来不去设想自己的死亡。知道世事无常,却还是乐此不疲地规划未来。知道我们终有失去的一天,却还是不肯珍惜当下拥有的一切。
丁凯复点开相册,细细地往前翻找。他记得他就拍了这么一张,可还是固执地往前翻。直到时间轴定格到和余远洲相遇前。
没有奇迹。就只有这一张照片。有关于余远洲,他就留下这么一张照片。
连张合照都没有。人一走,空得像是做了场梦。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起飞的铁鸟,墨镜下划过一道疼痛的反光。
丁凯复回到停车场,就见傻强站在他车旁。
“枭哥。”傻强上前一步,在他面前结结实实地跪下了,“余光林的事情,我去自首。”
丁凯复垂眸看他半晌,问道:“这件事,你有没有后悔过。哪怕只有一点。”
傻强道:“实话说,有一点。但只有一点。”
“那你比我强。”丁凯复掏出车钥匙开锁,“我一点也没有过。”
傻强呆愣愣地看着他。
“去自首也顶多算个诽谤。何况十七年前已经结案,没人有空搭理你。上车吧,陪我去个地方。”
“枭哥我开吧。”
“你坐后边去,下午跟我换手。”
傻强知道丁凯复说一不二,只能惴惴不安地坐到后面。车后座堆了不少东西,军大衣狼牙棒的。还有一件染血的浴袍,叠得板板正正,用塑胶袋封着。傻强小心翼翼地把东西往里推了推,放了一半屁股上去。
丁凯复坐进驾驶,开出了停车场。
“票买的去东京?”他问。
丁凯复很少这么柔和地讲话,傻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他突然来个大的。
“就这趟时间挨得近,登机前两点儿才让往里进。”
丁凯复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沉默充斥在车厢里,傻强抹了把头上的汗。看着窗外越来越荒凉的景色,他的心都要蹦到嗓子眼儿了。
“枭哥···”
“你痛过没?”丁凯复忽然问道。
傻强怔了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丁凯复从后视镜扫了他一眼,换了个具体的问法:“你活到现在,最难受的事是什么。”
“我没想过···呃,养的狗去年死了,那几天挺难受的。再有就是年节的时候,看别人拖家带口的,有点不好受。”
“你爸是不是死了?”
“早死了。死能有五六年了吧。”
“他死你不难受?”
傻强拄着脸看窗外,故意痞着说话:“有啥难受的。要没这点血缘,我都懒得知道他死没死。”
“我不该问你。”丁凯复笑了下,“咱小时候没有过家,不知道家散了是什么滋味儿。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想要是老头死了我会不会哭。”
傻强从后视镜里看丁凯复。只能看到浓黑的墨镜。
“可能会哭一点吧。”丁凯复呵呵地笑起来,“硬挤的话。”
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傻强似笑非笑地哼哼了两声。
丁凯复又不说话了。过了半个多小时,傻强实在绷不住了,问道:“枭哥,咱这去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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