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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故人徒弟,也算我一个子侄。”刁务成冷笑道,“虽说他现在鬼迷心窍,做下猪狗不如的蠢事!原本念在永夏的份儿上,我还想留他一个全尸。没想到他还得了内应,逃了出去……可那又何妨?全武林都知道明日便是图罗遮受死之日,他焉能不来?”

“你……”

“他不是要与我同归于尽么?可笑我们两个都没死成,就叫他跟那魔头同生共死吧!想必他自己也欢喜得很!”

*

披头散发、蓬头垢面。

锁链加身、衣衫褴褛。

往左看,是几根臂粗的精铁铸造的栏杆,往右看,还是几根臂粗的精铁铸造的栏杆;往上看,是一片被精铁栏杆分割成块的天空,往下看,唯有散乱前襟上的一滩污血。

图罗遮坐在行驶着的囚车之中,环目四顾,只见上下左右,皆没有一处不拦着他、束缚他;这场景几乎是惊心动魄般地熟悉,熟悉到他几欲如无头苍蝇般在笼内乱撞的地步——可就算他果真在笼内大吼大叫,大哭大闹,也再没有一个人,会提起鲜妍却肮脏的裙摆,满面焦急地向他奔来了。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自觉这一切都很好:既然他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越是没有人来见他,他便越是安心。从此后,他的死活再不叫任何一个人流眼泪,岂非就是最好的结局?

他图罗遮被押送“刑场”,自来是个千年难遇的事件,故此囚车之外,也有些好看热闹的,同来此处送行。人群中,似乎有恨他的,也有爱他的;恨他的居多,爱他的太少。但,他认识的人、他不认识的人、认识他的人、不认识他的人,都一同在他眼中远去——

从此后,再没人为我流眼泪了。

思及此,他便再也不去理会周遭喧嚣,只自顾自盘腿坐着,闭目养神起来。

大约过了三柱香工夫,四周的景色也越来越熟悉,囚车驶来的不是别处,正是那日他同玉腰、李殷,一块儿被掳来的密林。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在这密林之中,有一块空地,空地之上,便是那写满婆罗钵文的石造祭坛。

果真,囚车渐渐慢了,直到停在那几丈宽的祭坛旁边;而原本空荡的祭坛周边,已经站满或坐满了人,全都翘首以盼,等候魔头受戮!

他经人放了出来,脚上戴着沉重的玄铁脚镣,手上扣着手铐,被押送到祭坛正中——此刻祭坛之上居然还摆着一台虎头铡,铡刀寒光冷恻,令人见之惊心:想来,刁务成就要用这台虎头铡,使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人头落地了!

可奇怪的是,他心中并无半分波动,唯有一片冷透彻骨的安宁——在人群之中,他瞥见满面泪水的春了,只好对他微微一笑;李殷、玉腰、应独舸,却全都不见踪影。他心下纳罕,尔后又想道,若是玉腰有事,他在牢狱中多少也能听到些风声;春了在这里,想必也已经安排好了小船儿;李殷……他从来看不透李殷的心事,现下李殷不在这里,保不齐还要做什么事来救他。可何必要救他?

他本不需要任何人来救。

于是他安然被人推到祭坛之上,押送他的人貌似还是两个回音谷弟子,见他形容狼狈,也并不怕他,压着他的肩膀叫他跪下。他不想跪,虽身受重伤,乃至伤口化脓,发着低烧,也拼着一股力气站着不动,一任肩头伤口破裂,血流如注。二人见勉强他不得,心中对他也有几分忌惮,对视一眼,便罢手走下祭坛。

刁务成在一旁看在眼里,也只是冷笑一声:他的脸色看来也并不康健——应独舸拼着性命的那一招天地同寿,险些要了他的命,现在没有死成,不知道何时才能将养好,于是也只是坐着,身旁站着石乾。刁务成面对着祭坛之下的众人,清了清嗓子说道:

“诸位!刁某今日在这里,先行拜谢各位!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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