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票员愣住了。
直到斯内普上车选了最后的位置躺下,他震惊的声音才和骑士巴士穿梭的破空声一起尖锐地叫了起来:“斯——斯内普教授!”
乘坐骑士巴士的经历对斯内普来说不算多,但也不少,幻影移形虽然好用,但只能去曾经去过的地方,因此他以往在寻找罕见的魔药材料时难免还是要借助骑士巴士。不过不管乘坐过多少次,应该都没有人能习惯它可以称得上是癫狂的行驶方式。
斯内普也无法习惯,尤其此时他身体虚弱,骑士巴士的横冲直撞使他立即感到了晕眩和胸闷,但他擅长接受和忍耐,而且他早已体悟到一件事,只要不想着跟谁抱怨,不管是什么类型的痛苦都不至于那么难熬。
闭着眼睛躺在黄铜架的床上,斯内普调整呼吸缓解着不适。他能感觉到那个差点没办法从霍格沃茨毕业的售票员偷偷摸摸地往他这边瞧,但他没去理会,只想着魔法界里的岗位还是太多了,才会让巫师们根本没有生存的压力和学习的动力——或许也失去了进化的潜力?说不好百年后麻瓜们都移民月球了,巫师们还在这里争论能不能让外星人知道巫师的存在。
在斯内普为自己的想法暗嗤时,骑士巴士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他越过缩头缩脑的售票员下了车,就看到那条熟悉的肮脏河流——或许叫它臭水沟更为合适一点。
空气里弥漫着隐约的淡淡腐臭味,冲散了前不久还萦绕在鼻尖的薄荷香气,斯内普漠然地往稀疏歪倒的几根芦苇上瞥了眼,转动脚尖从河边的卵石巷走进了两排砖房之间的小巷。
生产工业的没落让原本住在这里的人都搬到了别的地方去寻求生路,凋敝的砖房里只有野猫野狗和流浪汉会找残存的屋檐遮风挡雨,黑黢黢的窗户和半塌的大门像骷髅的眼窝,空洞地注视着从它们身边走过的人。
这片名为蜘蛛尾巷的住宅区在他小时候还是很热闹的,尽管在周边的街区住民看来,这个挤在一起像蚂蚁窝一样的街道里住的都是些没出息的流水线工人和下三滥的酒鬼赌棍,但在他还没有意识到人类不仅有人种划分,还有阶级划分之前,他其实挺喜欢这里的,起码推开门他能感受到有别于冰窟的烟火气。
只是等他听到那些衣冠楚楚的人在低声交谈时用“那条巷子里的”代指他时,莫名扎在他身上的痛意就让他开始不想与这里扯上任何关系。
有时候世界的残酷并不是把人掷于泥潭,而是让泥潭里的人看见外面的洁净与体面,意识到什么是无力挣脱和泾渭分明。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斯内普都厌恶被人注视。
他觉得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他的出身,从他邋遢的衣服上看出贫穷和缺少关爱,从他粗陋的行止上看出他没有教养,继而意识到他也极可能不具备品德。他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掩饰的东西,以至于他只能用凶狠的目光逼退每一道投注过来的视线——“他真可怕”总比“他真可怜”更能叫人产生立足的底气。
走到巷子的最后一幢房子跟前,斯内普拿着魔杖在门板上点了点,紧接着,大门无声地自动向里敞开。
在最后一次离开这里前,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回来,就在门上做了点布置,只要开门的人不是他,整座房子都会瞬间被火焰吞没。
他曾经无比厌恶这幢房子,它代表了他千方百计想要逃离的贫穷、暴力、麻木和仇恨,可最后,也只有这幢房子肯完全地接纳他,并不在乎他又为其添置了血腥、阴谋和罪恶。
孤独的房子和孤独的人,谁也不好嫌弃谁。
万一他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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