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回想,爱上陈京迟就像是一场必然。
那时候他还没找准未来的规划,没什么兴趣学习校内的课程,一般就在期末周狂补狂学,过了就行。而他的精力大部分放在平时,做一些兼职,做业余模特,给一些小杂志或者店铺试衣服。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陈京迟的。
陈京迟是摄影社的,偶尔接一些活儿。但他给纪梵拍片没收钱,因为觉得好看,觉得有意思。他们在学校废弃的楼道里穿梭,许久未打开的门里有腐朽的味道,呆久了会让人觉得潮湿的菌群从鞋底长到腰间。还有天台,从一扇窗户里爬出去,荒废已久的平台外是大片的落日,地下散落些其他溜进来的学生留下的垃圾,烟头,塑料壳。
偶尔还有人帮忙拿着灯光200d帮忙照明。闪光灯打出来一晃一片亮白。
纪梵长得好,也上镜。脸小,棱角分明,眉毛眼角都上挑,是剑眉星目,齿白唇红。身材比例完美,不长肉,薄薄一层肌肉覆在手臂、腿肉,四肢修长,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气场很强,完完全全的秀场宠儿。
在认识陈京迟以前,他觉得自己可能天生薄情——能够四处留情,却无法专一、长久。以至于被一些人因为年龄、权势关系纠缠。
最后一次,那个威胁要“封杀”他的老男人被陈京迟一拳打倒在地,被揍得直惨叫,青年的表情和往常一样冷漠,踩着人要害说话也云淡风轻说:“哦?你试试?”
纪梵永远记得陈京迟当时的样子,低头的时候碎发也往下,阴影罩在他的脸上。两人拿着没有交出去的照片重新坐上地铁回学校,他才看到陈京迟的手背破了皮,大概太过用力,搓了一片红。
那是末班地铁,转乘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跑,他们俩却不慌不忙。纪梵时不时侧头看陈京迟,他很想笑,也很想吻他。陈京迟注意到他的视线,回望的目光却是平静的。
时间太晚,宿舍门禁时间早就过了。陈京迟懒得再走回家,就和纪梵到他们平时拍照片的空办公室将就一晚。那老旧的沙发被坐得稀烂,失去弹性的弹簧刺破海绵竖着,两人一人靠一边。
纪梵抱着外套看陈京迟,分明已经是凌晨,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抑制不住地想将自己的一切告诉对方,他的过去,他的迷茫,他的理想……陈京迟一直听着,并且作为朋友给予建议。那是整整一夜的真心,纪梵后来总是忍不住回想,晨曦的光透过斑驳的墙纸照进来,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早晨了。
可惜陈京迟太过理智,一直都太过理性。纪梵在表达自己的爱意后才意识到这一点,并最终明白它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决定去B国学习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而陈京迟也已经着手准备去A国的事宜。陈京迟说祝他成为想成为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会一直作为朋友支持他的。
多么温柔,多么体面,多么冠冕堂皇。但是又那么决绝,难以转圜。
纪梵不傻,做不成情人,那就给自己个台阶下,总不至于死缠烂打。他的gay身份是公开的,没有一点遮掩,他仍旧能留在陈京迟朋友的位置,假情假意又心虚地挽他的手臂,半真半假地说“我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爱我呢?你好伤我的心呀~”,甚至开玩笑地亲他的脸颊。
陈京迟不会生气。他对朋友是宽容的。
犹如一个局外人。
这次纪梵回国工作,降落在A市,联系了不少以前的朋友,陈京迟是头一个。
他们约在陈京迟公司附近的西餐厅。餐厅消费不菲,但味道地道,老板是Z国人。气氛安静优雅,还有钢琴师驻场。来用餐的人大都穿着正装,不像单纯吃饭而是赴宴。
这些年纪梵逐渐对“高档”的东西免疫,穿着不普通就是他的工作,旁人的目光早已经不是阻力,而是他所需要追求的东西。
两人约定在陈京迟下班以后见面。
陆橙在一天前知道这个消息,因为陈京迟一般不回家吃饭都会提前给他说。他也就惯例地问一句:“有应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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