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全根拔除也实非易事。”
宋瑾恒放下酒杯,拍了拍九王爷的肩头:“王爷切勿过分操心,一切自有我来处理。”
他凑到楼重耳旁,低声道:“您要操心的首务之事,便是登基之后该给令皇兄一个什么样的谥号。”
九王爷一闻此话,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了,心情大悦道:“有世德兄助我,实是时之运也。吾之大幸也。”
席间顿时又被一阵欢声笑语给渐渐填没了。
栏杆前的诸葛少陵回过头,有些同情地望了九王爷一眼,箫声一转,成了首音调曲折的《马嵬乱》。
有时候,天命自高的弈局之人,在另一张棋盘上也不过只是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
半月后,天子归京。
另众人惊诧的是,他所宣的第一道旨竟是在宫中建立道观,将那些民间的炼丹大师全都拥进了观中,并尊奉他们为“青牛散人”。
老臣中书监声泪俱下地谏了一书《谏兴道宗之弊》,将前朝武帝兴道废儒的惨痛下场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十页上奏。
不料皇帝非但没有一丝听取之心,反而大发雷霆地将中书监骂了一通,把人给贬去了离京千里的潮州。
又有几人上奏恳请皇帝慎重考虑,下场无一不是被贬或被禁足。至此,朝中再无一人敢置喙圣上的决定,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将那些跟一层阁楼那么高的丹炉运进宫来。
自从从泰峰回来后,天子就性情大变。对修道长生之事的热衷痴迷甚至到了疏懒朝政的地步。
右相所荐的太子太师与太子少保人选,皇帝只匆匆瞥了一眼,便让太监拟旨宣读了。甚至在早朝上扬言,自己在炼丹房“修道”期间,朝中的所有事务都交与二相处理。
元锡白与车骑将军李敢便在这样荒唐的局势下,意外顺利地升了官。
“太子殿下,上回臣交代您读的《三十六计》兵法看到哪了?”
太子楼敏身材瘦小,眉眼细长,生得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萨像,看上去比同龄人多了几分朴实沉稳。
“回先生,正阅到范睢以远交近攻之计助秦一统六国的故事。”
元锡白问道:“殿下读完此计有何感想?”
楼敏思索了一会,道:“七国混战之时,各自取利。秦国因地制宜,以利交结远国,使敌国间上火下泽,正好各个击破,属上中之策。”
“若是燕国、韩国用此计,也能取得与秦国一般的成就吗?”元锡白又问。
楼敏一板一眼地答道:“秦国之所以能逐一攻破六国,自身国力强盛才是最主要的因素,若身为弱国的韩、燕等国强施此计,不仅除不了近患,还有着被盟国背叛反噬的风险。”
“嗯。”元锡白赞赏地点了点头。这太子虽模样呆板,但内里似乎却有些东西,不至于朝中流传得那么金玉其表。
“对了,玄邑呢?他不是一会要同殿下一起读《算经》的么?”
楼敏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脸微红:“玄邑……嫌孤、嫌我太笨了,连乘除都算不清……上次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这臭小子……在太子面前还摆谱……下次他来这我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元锡白心中暗骂了几句,皱着眉起了身,回头对太子道:“那书殿下先看着,日后有不懂的问题可随时用书信询问我,或者去问王玄邑那小子,别让他太闲了。”
楼敏乖巧地作了一揖:“好,先生慢走。”
出了东宫,便看见空中忽然飘起了雨。
元锡白折回室中取了把观音竹骨制的纸伞,提脚往外走去,却见到一人屈着腿,横坐在廊底的栏杆上。
迦楼灵犀执着一杆紫金烟斗,望着亭外的潺潺细雨,惬意地吐了口烟。
“上京的雨下的人闷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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